崔明阳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说道: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皆不得善终,即使我对大乾并没有异心,陛下仍然会将我视作威胁。这一点上,我无怨。只是那杜家做得太过,竟然污蔑锦儿,让你们娘俩在冷宫中艰难地度过了这四年。”
说到这,他的眼神变得愤怒了起来。
阳玉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外公,要是陛下恢复你的自由,你还准备回到西北地带吗?”
“若是皇上真的准备恢复我等的自由,我便留在京都了。”
“为何?”
“陛下竟会让这等功高盖主之臣恢复自由,有两个理由。”崔明阳不假思索道,
“一:陛下信任我。但,这几乎不可能。陛下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表现出对我的信任。
这其二便是,陛下准备假意恢复我的自由,一旦我选择回到西北驻地,那他很可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斩杀。
如今,距我立功已经过去了四年,这四年里,我毫无作为。现在对我下手是最好的时机。”
阳玉灵点了点头,“没想到外公竟如此清醒。”
说着,将阳睿写好的圣旨递给了他。
崔明阳立刻接过看了起来。
随之他瞳孔大睁,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阳玉灵。
“陛下他,竟真的准备归还我的自由。”
阳玉灵点了点头,“所以眼下,外公你准备如何做?”
这时,林锦华和崔锦听到两人的谈话都走了过来,纷纷查看起圣旨上面的内容。
崔明阳思考了一瞬之后,竟自顾自大笑了起来,而后看向阳玉灵道:
“灵儿,你是来替陛下试探我的吧。没想到啊,陛下竟信任你至此。”
说着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了她,继续说道:
“如果陛下此举是出于信任我,那我定然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我当永远留在京都,留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等到陛下需要用我的时候,我定当再次抛头颅洒热血。如果陛下此举是想要诈我,那我更不能离开京都。”
此话一出,崔锦立刻抱紧了林锦华。
太好了,这样他们就不用分离了。
林锦华则说道:
“你父亲其实早就想要带着你爷爷和我远离那西北苦寒之地了。这四年来虽然日夜担心你们娘俩的安危,但是也是过得最安稳的四年了。”
这时,崔明阳看向阳玉灵问道:
“灵儿,你觉得皇上此举是出于信任,还是想要借此机会铲除我?”
阳玉灵扑闪扑闪着眼睛一脸天真地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来帮忙传陛下圣旨的。不过,听着外公您刚刚的叙述,我也觉得你留在京都是最为稳妥的。”
掣肘一个人的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其心生畏惧。
虽然此人是她外公,但是仅凭刚刚那些话,她并不能确定他的真实心思。
唯有让其保有后顾之忧,方为稳妥之法。
崔明阳看着这四岁的小脸,他竟有种看不透她的感觉。
不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女。
“对了,”崔明阳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之前让我调查的杜林甫跟江南乡绅勾结的事情,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杜林甫行事非常谨慎,跟乡绅之间的来往,并没有留下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我听说那些乡绅为了勾搭上杜林甫,常常会将自家女儿送给她玩乐,要想给杜林甫定罪,这些女孩或许是个突破点。
另外还打听到,在杜林甫负责下的运往西南方向的赈灾粮里面被掺入了大量的糟糠。我怀疑这杜林甫侵吞了赈灾粮。”
这听起来跟和大人有些相似了,不过不同的是,一个权倾朝野,一个没有实权。
不过,这倒是让他心中突然有了针对他的办法。
阳玉灵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外公,我有办法对付他,放心吧。”
崔明阳有些惊讶,“灵儿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可以跟外公说说吗?”
“与其咱们大费周章地去查,不如让他自曝马脚。外公你且看着就是了。”
随后,她没有再多说,因为具体如何做,还需要有个合适的契机才行。
此后一家人睡了个午觉,等到下午时分,林锦华提议带崔锦和阳玉灵去集市上逛逛。
崔锦二话不说,牵着阳玉灵的手,揽住林锦华的手朝门口走去。
这时,崔明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夫人等等,我也跟你们一块去。”
林锦华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白眼,“你一个男人跟我们女儿家掺和什么劲。”
崔明阳顿时嘴角下压,一副不满的模样。
阳玉灵见状笑道:
“外公,你等我回来,我跟你下棋。”
崔明阳眼睛一亮,“灵儿竟会下棋?”
“会呀。”
上一世,她也算得上是个围棋高手了。
崔锦立刻附和道:“这个我可以作证,我跟灵儿下棋,从来就没赢过。”
随后,三人便出门去了。
崔锦和林锦华首选的一家胭脂店,两个人拿着这个看看那个瞧瞧,不亦乐乎。
阳玉灵则显得有些无聊了。
小小年纪的她皮肤细腻得掐得出水来。
大大的双眼皮加上长如羽扇的睫毛,让她看起来好似自带妆容。
所以她对这胭脂水粉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倒是对面的成衣店,她很想去逛逛。
就在她往外面瞧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
是秦修言。
他的身边还站着跟他一样大的阳柕文。
秦修言好似感应到了一般朝这边看了过来,立刻就看到了阳玉灵。
原本板着的一张脸,顿时绽放出了笑容。
“小丫头,你怎么在这?”
边说边跑了过来。
阳柕文见状朝阳玉灵看了过来。
当看清她的脸后,顿时就拧紧了眉头。
没一会,秦修言已经蹲在了阳玉灵的面前,正开心地看着她说道:
“小丫头,你出来玩怎么也不叫我?”
“我是跟随我母妃还有外祖母来的呀。”
这时,阳柕文一把将秦修言给拉了起来,愤愤地说道:
“就是她,她就是我说的那个被父皇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秦修言你不可以跟她玩。”
秦修言被他拉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等稳住了身形,他立刻看向阳柕文,满脸怒容。
“你拉我做什么,你不让我跟她玩就不跟她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