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想要灵川县的百姓大量种植诸柘的事很快就被静江的有心人察觉到了。
再结合夫人社交圈人人都在传卫知府会制白糖的消息。
很快便有人猜到了卫辞这是想要做“糖”的生意。
卫辞是正经读书科举出身的朝廷官员,举凡天下读书人。
哪怕心中再渴望金银之物,表面上也要做出一副不愿沾染铜臭味的。
所以一些心思通透的人当即看出卫辞就是想做生意挣钱,也会把这名头安在其夫人,也就是何琇莹名下。
至此他们还没想从知府大人手中分一杯羹。
只是想着卫辞在灵川县种植那么多诸柘,那所产出的糖光靠静江和百越等地可消化不完。
将来势必要远销大周其他地区,如此一来,货运免不了要走他们这些地头蛇的渠道了。
静江的这些家族,他们自然不敢卡卫辞的路。
眼下他们只想着主动为卫辞提供便利,好达到跟知府扯上关系的想法。
因此何琇莹这段时间特别忙,几乎每天都有人请她参加宴席。
何琇莹也来者不拒,起先有人在宴席上套她的话,她还只是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何琇莹已有了淡淡醉意。
见何琇莹眼中已有了迷离之色,莫家一位少夫人才率先开口试探道:
“何恭人,听说知府大人最近命灵川县的百姓大量种植诸柘。
而那些愚民蠢钝,居然还有人不愿,我莫家虽没什么能耐。
但好在子孙兴旺,还算有些人手,若是恭人需要,我莫家愿为知府大人效犬马之劳。”
闻听此言,何琇莹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我家大人又不是那等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
让灵川县的百姓种植诸柘,也是想为他们多谋一条生计。
原是有些愚民不知我家大人好心,心存抵抗。
但我家大人已联系灵川县的乡绅秀才,请他们出面作保,与所有种植诸柘的百姓都签了单据。
凡种植诸柘的百姓,来年我家大人愿以每亩地九两银子收购。
这些百姓种植水稻,一年累死累活撑死也只能挣六两银子。
如今平白多了三两,他们还有何不愿?”
听到何琇莹的话在场的几个夫人都面露惊讶之色。
一时都搞不清这卫知府到底是真的爱民如子,还是为了名声心甘情愿往里面砸钱。
听说卫知府可是让灵川县的百姓种下了上千亩的诸柘。
因为第一年是试点,卫辞没有太大规模,且不管怎么说这个朝代到底粮食才是根本。
他不能因为种植诸柘影响了百姓们的吃饭,所以只让灵川县先种了一千亩。
这一千亩在灵川县分下去,每家不到两亩,不会影响灵川的水稻种植。
但一亩诸柘给九两银子,一千亩那也是九千两。
这在几位夫人眼里可是大手笔了,卫知府也是农家子出身,先不说这么多钱他怎么拿出来。
就算能拿出来,这么多诸柘,他打算怎么办?都制成糖卖给谁啊?
在场的人不由得都觉得卫大人读书是有天赋,可这做生意就差一筹了。
冯少夫人最沉不住气,当即道:
“可是大人种那么多诸柘,都制成糖恐怕也卖不完吧?”
静江的红糖市场早已饱和,卫辞这么一手着实让很多人不能理解。
就算他知道怎么制作白糖,哪来那么大市场销售这些白糖呢?
听到冯少夫人的话何琇莹却不屑一笑:
“大周大了去了,静江卖不完不还有京城和北边吗?”
冯少夫人再次忍不住反驳何琇莹:
“我家老爷说过,京中人只认江南的东西,咱们这儿的…”
接下来的话冯少夫人没说完,但她的意思众人都清楚。
与江南一比,百越还真是兔子的不拉屎的地方。
他们这些什么静江四大家族,在江南的豪族面前那真是提鞋都不配。
江南地处繁华,文风昌盛,出来的进士数不胜数。
朝中大半官员都出身江南,这些官员在江南有亲戚,有朋友,自然会庇护江南。
凡江南的世家大户,哪个朝中无人?京城无人?
京中有人,他们的生意受庇护照顾,或许自然也好卖的紧。
论起做生意,他们是万万不敢跟江南人对上的。
眼瞅着在场之人都对冯少夫人的话深以为然,何琇莹却面露一丝骄傲之色:
“你们的东西京中人自是不认,但我家大人可不同。
且不说我何家一门五翰林,在京中谁不给我何家几分面子。
只说我家在翰林院时,那也是常伴天子身侧的。
江南的东西再好,也不是天子金口玉言说过的。
若是静江出产的糖,得了天子的夸赞,在京中还愁销路吗?”
闻听此言众人俱是一愣,何琇莹的话对在场之人来说还真是降维打击。
百越不毛之地,已经几十年没出过进士。
没有进士朝堂上就没人,他们这些地头蛇就没有真正的依靠。
自然不敢想什么让天子为他们的东西说话。
但她们也不傻,通过何琇莹的话她们当场就反应了过来。
若是卫大人真能神通广大到将来让当今圣上称赞一句静江产出的的红糖。
那到时候别说一千亩诸柘了,就是再来十倍也不愁卖啊。
这一刻,在场的几位夫人真心实意开始感觉到心酸了。
还是当官好啊,当官连做生意都比他们容易百倍。
就在眼前几位夫人心酸不已时,何琇莹却又露出一副烦躁之色,感慨道:
“也就是我家大人想要把灵川县扶持成为上县。
这才想着法的给灵川的百姓增加生计。也累的我不得不去碰这黄白铜臭之事。”
说完她眉头紧皱,一副做生意玷污了她的身份的模样。
如此一来几位夫人更加心气不顺了,几人连恭维的话都说不出了。
这何夫人也太能装腔作势了,居然还嫌弃金银铜臭,那她别花钱啊!
一场宴席让几位夫人心中都堵的不行,满腹怨言的回家了。
唯有何琇莹演完了这场戏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但愿这些人不要太蠢,能快些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