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去信佛,世人都能信佛,唯独你不能。因为你生来就是佛。
我资质愚钝,教不了你什么,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
这一天,达摩看到自己的师尊跪在自己面前。
师尊说他才是佛,他才是西洲乃至人间唯一的佛。
但达摩感到十分茫然。
香至王带着他来到崩塌的西洲边缘,他望着下方汹涌的海水,看着无数天竺人对着自己跪拜,眼中满是期望。
这一刻,达摩似乎有些理解了师父的话。
他只是一个人,也只能依靠自己!
没有人能教他该怎么做,因为没人知道当初释迦牟尼是如何做的!
众人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们需要一个佛,而达摩,就是他们的佛!
回到香至王王宫的那天,他向西洲众人宣告,他会像千年之前的释迦牟尼一样,拯救西洲。
这是他第一次,不再对自己的责任感到犹豫。
因为他无法逃避,整个西洲都希望他成为佛!
从那之后,他收集了西洲所有关于释迦牟尼的记载。
他只想知道,千年之前释迦牟尼是怎么做的,他只想找到拯救西洲的方法!
二十岁时,西洲再次崩塌!
这一次,西洲只剩下原来的十分之九!
这一年,他离开了香至王宫。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他们的佛成长起来,成长到足以拯救他们的那一刻。
他们虔诚地祈祷,希望大地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希望达摩能续写千年之前的神话。
从那以后,人们在大地上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他们甚至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奔跑,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没有人要求他们这么做,但他们还是自觉地这样做了。
只因为,他们想为他们的佛争取更多的时间!
那段时间,西洲就像一个寂静的国度!
或许是他们的行动真的感动了天地,或许是真的起到了一些效果。
西洲,安稳度过了五年时光。
在这五年间,虽说大地偶尔还会出现崩塌的状况,
但幸运的是,大规模的崩塌从未发生过!
这一年,他踏上了追寻释迦牟尼足迹的旅程。
或许他天生就有佛性,所到之处,走兽纷纷伏地,鸟兽相伴相送。
他每走一步,便是百十里的距离!
然而,西洲实在是太过广袤无垠了。
即便达摩拥有一日行走千万里的本领,
也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将西洲大地走遍。
仅仅过了一年,他就回到了香至王王宫。
当他见到自己的父王和师父时,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西洲的结局,已然无法改变……”
“大地之下存在着巨大的空洞,整个西洲的下方几乎全是空的!
当年释迦牟尼祖师挪移山脉巨石,勉强填补了空洞的支点。”
“千年时间过去,那些用来填充的山川巨石,都已被压成了粉末。
我从佛经中领悟了异能,得以在五年内走遍西洲,
可我却没有挪移山脉的能力。”
“听说在遥远的龙州,有着独特的武道。
我根据西洲现有的武道,创造出了适合自己的武学。
但想要修行到能够挪移山脉的境界,至少还需要一百年!”
“可西洲,等不了一百年了!”
“上天让我出生得太晚了。”
“释迦牟尼尊者的话,有对的地方,也有不对的地方。
我从四百六十二万九千三百五十一卷佛经中领悟出的异能,与他的并不相同……”
“我,只能让西洲的百姓在面对死亡时,更加明白这一切……”
这一天,达摩在香至王宫之中,流下了血泪。
他不知道释迦牟尼尊者领悟了何种神通,
而自己却只领悟了一门仅能用来行走的神通。
这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要自己一个人逃离,保全性命吗?
从那之后,西洲的无数百姓,陆续得知了这个消息。
有人破口大骂,指责达摩并非真正的佛子,
否则怎么会救不了众生。
有人听闻消息后,心中的恶念彻底释放,
在世间毫无顾忌地为非作歹。
有人虔诚地跪倒在佛寺中,对着如来佛祖磕头祈祷。
还有人在隐秘的地方打造大船,
渴望前往古老传说中的龙州,哪怕是荒州也行。
世间的各种形态,在这一刻于人间充分展现。
但达摩始终没有放弃,
他将佛门武学传授给了自己的师父般若多罗尊者,
也传授给了无数依然信任他的百姓。
仿佛天地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坚定决心,
凭借高深的佛法,他们接连突破武学境界。
他们紧紧追随着达摩,搬山移岭,扛起沉重的山石,
送到般若多罗尊者面前,
再由般若多罗尊者运送到地底,
最后由达摩小心翼翼地用这些山石重新支撑起大地。
佛门众人在达摩弟子的身上,看到了多种少林绝技的雏形,
比如大摔碑手、伏魔杖法……
这些佛门武学的雏形,全部被用于搬山移岭的艰难工作中。
这一批追随达摩的人,不再单纯地信奉佛教,
他们坚信,依靠自己的能力,同样能够拯救西洲。
大地依旧在不断崩塌,西洲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而这种混乱似乎还加快了大地崩塌的速度。
但达摩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拼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去填补大地之下的支柱。
可是……
这项工程实在是太过浩大了!
即便达摩和他的弟子们全力以赴,
即便达摩在二十七岁时就已经突破武道天人境界,
可他们努力的速度,还是赶不上大地崩塌的速度!
就像达摩所说的那样,只恨自己没有早生百年。
二十八岁那年,西洲能够支撑的土地已经寥寥无几。
南天竺的香至国都城,成为了西洲唯一一块尚未沉没的土地。
没有人埋怨达摩,所有幸存的人都清楚,
如果没有达摩的不懈努力,
就连这最后一片土地也无法保留,
他们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但整个大地都已沉没,只剩下香至国都城又有什么意义呢?
达摩盘坐在都城的中央,低垂着眼帘。
他深知自己终究还是辜负了西洲百姓的期望,
静静地等待着人们的责骂。
然而,在他面前的,是数十万人伏地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