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温清漓湿漉漉的衣衫紧贴在身上,随着行走间的冷风沁出凉意。
她却来不及在意这些,拉着身后的人一路直奔。
“先换身衣裳。”
看着她步履匆匆,迟宴声唇边勾起愉悦的弧度。
温清漓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冲他道:“不,万一你反悔了怎么办。”
迟宴声立身站住,手臂一扯将她往怀里拽,伸手抚摸她湿漉漉的发丝。
“我不会反悔,先去换衣裳。”
他语气轻柔,却带着不自觉的强硬。
温清漓被这力道拉扯着撞进他怀里,对上那双黑黢黢的眸子,扭过头轻哼一声。
“万一大人是方才被雨淋傻了,脑子一热才答应的,待会儿想清楚了就不认了怎么办。”
迟宴声眉头一紧,抬手按住她的后颈,强行把她的脸掰回来。
“娶你,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
拗不过他,无论温清漓有多心急,都得先去把衣服换了。
她被迟宴声带到一个空置的房间,没等多久就有丫鬟给她送来了新衣服。
挥退丫鬟以后,她忙将湿透的衣服换下,心中还在复盘着今日之事。
惹怒魏贵妃,老老实实受罚的确有在迟宴声面前上演苦肉计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成功。
看到迟宴声从雨幕中向她跑来的那一刻,她恍惚间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
衣服换好,她抬手覆上胸前,那狂热的跳动早已平息,仿若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这样才对嘛,她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上迟宴声呢?
借他的手报完仇以后,她要远离这里的一切,过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
所以,她不会留恋这里的任何人,任何事。
叩叩
突兀的叩门声响起,将温清漓吓了一跳,门外传来迟宴声的声音。
“好了吗?”
她将身上的衣衫整理一番,才上前开门。
迟宴声的身形随着房门打开渐渐显现。
卸下平日里一贯的紫色蟒袍,他竟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衫,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温润
温清漓的眸中闪过笑意,“大人穿蓝色很好看。”
迟宴声戏谑一笑,“温三小姐穿蓝色也很好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他穿的是同一颜色的衣裳,甚至连衣服上的纹样都相同。
一股热意爬上耳廓,温清漓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刻意岔开话题道:
“大人,赐婚诏书呢?”
“不急。”
迟宴声越过她跨入屋内,习惯性地先扫视了一圈。就看到温清漓方才换下的衣裳就挂在床边的屏风上。
随后跟着走进来的温清漓沿着他的目光看向被自己随手搭在屏风上的粉色绣花肚兜,整张脸又蓦然一红。
有些咬牙切齿道:“大人在看什么。”
迟宴声也有些尴尬,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淡定道:“没什么。”
转过身,他来到屋内的桌案旁,伸手从袖中掏出一细长的黑色盒子。
意识到那是什么,温清漓收起恼意,三步并作两步的凑上去。
“大人,这就是赐婚诏书?”
迟宴声应了一声,将那黑盒子打开,一卷诏书就亮在两人面前。
她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了,但这一次是因为紧张。
轻撩眼皮看向捧着诏书,神色严肃的男子,他动作虔诚,将诏书展开平铺在桌案上。
她就要嫁给这个人,成为他的妻子了吗?
之前她只当这是个任务,是她报仇最快的一条捷径,所以步步谋算,从未害怕。
可如今,赐婚诏书摆在面前,只要写上了名字,她就能成为他的妻子。
她却突然感受到害怕。
迟宴声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展开诏书的动作骤停,问道:“你后悔了?”
温清漓敏锐地从这平淡的一句话中察觉到危险,忙摇摇头道:“不是,只是有些害怕。”
她眸光澄澈地看向他,疑惑道:“成为大人的妻子后,要变成什么样子?”
像温夫人那样,以丈夫为天地,困在一方宅院,磨掉浑身的刺吗?
宽厚的手掌轻柔的抚摸她半干的黑发,迟宴声素来清冷的眸中溢满了春光,嗓音更是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变成你想成为的任何样子。”
“婚书不是束缚你的牢笼,是为你的自由添上的第二份筹码。”
看着眼前的女子双眸微瞪,贯会说些让人心软的情话的小嘴因惊讶而微微张开。
迟宴声终究还是压下了从方才起就一直想要问出口的那句话。
“来,写上你的姓氏。”
他将一只笔放在她的手上,转而拿起一旁的砚台磨墨。
白的发亮的狼毫沾上墨水,温清漓执笔的手蓦然停住。
不知是在问谁,她道:“我写了?”
迟宴声轻笑一声,绕至她的身后,较大一些的手掌将莹白的柔荑包裹。
他将温清漓整个人环住,带着她的手,在那赐婚诏书上结结实实落下她的名字。
“成了。”
迟宴声伸手将诏书收起,“明日我再入宫将诏书呈于陛下。”
温清漓大脑一片空白,她就这样把自己嫁出去了。
复仇成功之日近在眼前,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喜,反而心中有些惆怅。
见她一副呆愣的样子,迟宴声泛起的笑意染上些苦涩。
疑问又一次盘旋上心头。
温清漓当真是心仪他吗?
不知为何,明明对方已经说了那么多次喜欢,他却始终没有实感。
或许是因为一些下意识的闪躲,以及见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对他的不在意。
是他执意忽视萦绕心头的疑惑,想借一纸婚书全了自己的夙愿。
届时无论她想要的是什么,他给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