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迟宴声的背上,温清漓朝一旁的子页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约莫是戌时了。”
“什么?已经过了酉时吗?”
怪不得她总觉得自己在暗室中待了许久。
“抓我的人说魏长庆酉时下葬,他的灵柩为何还没来?”
提到这个,子页噗嗤一笑。
“我们大人直接让人拦住了魏长庆的灵柩。”
“暗室内不见天光,他们不知时辰,等不来灵柩就以为还未到酉时。”
温清漓愣了一下,拦人灵柩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迟宴声冷冷道:“是你兄长派人拦的,与我无关。”
子页心道自家大人确实没直说,只是告诉温书砚只要魏长庆的灵柩到不了祖陵,温三小姐就不会有事。
温清漓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对了,大人怎会知道我在这里,你早就知道那些失踪女子是被魏府抓走的?”
“魏长庆死了,魏书意却迟迟未有动作。我察觉异常,派人蹲守在魏府门外。”
“刚好发现魏府中人将一批女子暗送至祖陵。”
他嗓音蓦然变冷,“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敢在琼林雅荟上将你掳走。”
“那大人方才是怎么认出我的?”
当时迟宴声手中没有烛火,一片黑暗之中,他居然直接喊了她的名字,着实蹊跷。
迟宴声脚步一顿,子页也随之停下。
“你身上的香气,很特别。”
温清漓一愣,若非迟宴声提起,她都要忘记自己身上的异香了。
“原来如此。”
迟宴声又继续往前走,没有继续追问。
温清漓神色复杂,他发现迟宴声好像没有怀疑过她。
他不问她身上的异香是怎么回事,也不问她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长廊上。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终于走出长廊,此时外面已经入夜。
出口处的一片空地站满了人。
温清漓看到不远处十几名女子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衫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皆是一片血红。
她眸色一黯,好在人还活着。
迟宴声将她放下,又解开身上的外袍扑在地上,将温清漓横抱起来让她坐在外袍上。
“我还有事,你在这里等着,你兄长处理完魏府那边的事会来接你。”
温清漓伸手去抓他却扑了空,“可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害怕。”
她两只手分明还痛的轻颤,却还在慌乱的摸索着。
迟宴声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我不会走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温清漓这才点点头,放开他的手,“大人去忙吧,快些回来。”
迟宴声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问她:“你的手很疼吗?”
“很疼。”
余光看到子页已经将暗室中的几人带过来,迟宴声抬手示意他先等着。
“到底是怎么伤的?”
温清漓低头沉默,不肯说话。
见她这副样子,迟宴声沉声道:“算了,本来也是你自己的事。”
他起身离开,朝子页走去。
温清漓将头抵在曲起的双膝之上,双手捂住脸,以此来掩饰自己难以压抑的笑意。
这一套竟对迟宴声出奇的好使。
远处隐约传来迟宴声审问的声音。
“说,你到底受何人指使?”
“大人,民妇早已认罪,此事是民妇一人所为。”
听声音是暗室中的那个妇人。
迟宴声道:“你区区魏府家奴,竟能将十八名女子藏匿魏府,再暗中送往魏家祖陵?”
“你倒是告诉本辅,你是怎么做到的。”
妇人挺起胸脯,语气淡淡:“我不止是魏府家奴,还是庆哥儿的奶娘,差使几个人手做到这些并不难。”
一旁的子页道:“此人应该就是孙嬷嬷,那十八名女子被送往祖陵时便是她随行,之后再未回魏府。”
温清漓不明白,她只是魏长庆的奶娘,为何能为了他连生死都置之度外。
迟宴声冷笑道:“你对魏府倒是衷心。”
刘嬷嬷看向他时满眼恨意,“老爷说,敢对庆哥儿动手的人,全京师只有一个。”
“是不是你杀了他。”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你已是阶下囚,又能做什么?”
她猛地爆发,挣脱掉钳制之人,朝迟宴声扑去。
“果然是你杀的。”
一旁的子页轻易将她擒住,“你这疯婆子又发什么疯?”
刘嬷嬷被抓住依旧不断挣扎,眼中流出血泪,“哪怕是死,我也不绝不会放过你。”
“我诅咒你众叛亲离,永失所爱。我要你在乎的人皆不得好死。”
脖子被猛地掐住,她依旧不停,“你这个魔鬼,也要尝尝失去至爱的滋味儿。”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迟宴声手下不断用力,面上阴鸷。
子页忙道:“大人,此人还不能死。”
温清漓远远看见这一幕,面色变得凝重。
若刘嬷嬷死了,便真的死无对证了。
她朝远处大喊,“大人,你在哪?”
迟宴声蓦然回神,手下顿时松开。刘嬷嬷面色已涨的青紫,见求死不成含恨看向温清漓。
“这个贱人。”
说罢她心下一横,含住舌尖猛地一咬。迟宴声眼疾手快卸掉她的下颌阻止她自绝。
“一并押下去,交给刑部审理。”
他脚步轻抬,朝温清漓走去,在她面前站定,语气泛凉,“你唤我做什么?”
“大人因我不告诉你手上的伤是如何来的,就生气了吗?”
迟宴声低下头,否认道:“没有。”
“大人撒谎,你方才同我说话时并不像现在这般冷淡。”
“并非我不愿告诉大人,实在是此事乃是我家宅之事,怕说出来污了大人耳朵。”
迟宴声眉头一皱,“你说。”
“这里那么多人,大人凑近些我才能说。”
感受到迟宴声在面前蹲下,温清漓双眼禁闭,伸手摸索着搭上他的肩膀。
手下用力将他拉近些,凑到他耳侧柔声道:“父亲怕我的手弹不了琴,在琼林雅荟上给温府丢人,让我吃了颗药,这是那药的后遗症。”
她苦笑,“大人,温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是我的温巢。”
“我刚回府没几日,没人真的把我当亲人。我必须事事都做的完美,才能在温府待下去。”
迟宴声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越来越冷,眸中闪烁着寒冰。
“他们竟敢如此对你。”
他碰都不敢碰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尽了欺负。
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念头。
会不会将温清漓放在自己身边,才是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