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张献忠震怒,但整个大明都在密切关注这场战事。
如果三万大军围攻两万仍无捷报传出,对他们的名声将是一次重创。
于是,张献忠急令增派两万兵力,务必在天亮前解决那两千人。
......
“原地休整,每十步安排一人巡查,切勿松懈!”
千总的指令仍在二毛子脑海中回响,此时的他已经声音沙哑,靠在朱媺娖肩上。
朱媺娖面露红晕,看着面前这位少年,欲言又止。
即便嗓子已哑,二毛子依旧喋喋不休。
“我今天帅吗?”
“千总最疼我的,他也不在了。”
“其实他那一脚,只是为了保护我,避免我陷入更大危机,喊喊方位、指挥发射,哪有什么功劳……”
二毛子絮絮叨叨着千总的好。
熟悉的人逝去总是令人哀伤。
但二毛子的情绪并未太过激动。
这样的事他经历得太多了,早已麻木。
望着身旁的她,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心中难免惆怅。
“等我们平安回去,我要带千总回他的故乡,他说过,要落叶归根。”二毛子说道。
“好……我会陪你一起去。”朱媺娖柔声回应。
“那你告诉我家在哪里吧,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也要把你的骨灰带回去。”二毛子对朱媺娖说道。
“我怎么可能就这么倒下……你又如何?连自己的归属都抛诸脑后,若你去了,我又该将你的尸骨置于何处?”朱媺娖轻笑着拍了他一下。
“至于我嘛,就把我葬在太原府好了。我母亲还健在,只需将我安放在家门前便足矣。虽对她来说有些残酷,但我只想陪伴着她,即便死了也如此。”二毛子回答道。
就在那时,探子忽然高呼:“敌人来袭!”
刚刚闭上双眼、快要进入梦乡的二毛子瞬间警觉,立即抓起火铳。
朱媺娖亦是如此,动作干净利落得完全不像一位出身皇家的公主。
乾清宫内,亡国焦躁地踱来踱去。
探子不断传来前线的战报,虽然目前局势尚且平稳,但两千人的后勤队伍已被围困。
然而,亡国的心情却愈发不安。
“陛下,请稍作歇息。”曹正淳在一旁劝道。
“休憩?朕如何能安心休息?媺娖究竟找到没有?”
“仍在搜寻中,神机营与锦衣卫已分头行动。”曹正淳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
这一回,曹正淳明白,若是他们继续找寻不到朱媺娖,恐怕皇帝真的会陷入癫狂。
周皇后整日以泪洗面,众人几乎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扩散至周边城市,却依旧毫无头绪。
他们哪里知晓,此时此刻,朱媺娖正手持火铳奋战于战场。
焦虑难耐的亡国来到后宫,尚未走远,便听见周皇后啜泣的声音。
本欲避开,但转念一想,身为皇帝,又是周皇后的夫君,倘若此刻退缩,岂非显得懦弱?
于是,他踏入了坤宁宫。
“陛下。”
周围侍女纷纷施礼,一向对他毕恭毕敬的周皇后却视而不见。
二人感情深厚,但每逢相见,周皇后总会行礼。
这次没有,亡国心知肚明为何,长叹一声上前。
“还在为之事忧心?”
“怎会不忧心?他们是大明的储君和公主,更是我的儿子、我的女儿啊!”周皇后转身凝视亡国,眼中满含泪水。
这般眼神令亡国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他自知愧对周皇后,这毋庸置疑。
但周皇后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因亡国身为皇帝,乃大明之主。
然而,太子领军作战本就是件荒诞之举。
历史长河中,何曾见过太子亲率大军出征?
“朕……”此刻,他竟无言以对。
站在周皇后身前,他宛如一个犯错的孩童。
……
城外硝烟弥漫,庆阳府内人心浮动。
心生恐惧的多为普通民众。
自从太子抵达庆阳府,此地便悄然起了变化。
太子首事便是安抚民众。
粮食、住所优先供应百姓,无论何事百姓需求,皆优先考虑。
衣食住行、病痛伤疾,均可前往天雄军求助。
庆阳府民众多至极,一度人群聚集于天雄军门前请求援助。
对此,朱慈烺仅下令满足所有求助者所需。
仅此一点,庆阳百姓便将他奉若神明。
如今炮火轰鸣,火铳声响不断,百姓心乱如麻。
若城池失守,太子离去,他们将如何?
直至后来,百姓得知并无敌军攻打庆阳府,才稍安毋躁。
然而,朱慈烺所闻之讯却并不乐观。
“敌人正围攻我方后勤部队,仅有两千人,已被三万敌军围攻整整一日,如今反贼增至五万,似要全歼我军补给部队。”
城门附近,临时搭建的小屋内,争论之声四起。
许诸唾沫横飞道:“但我们两千人至今仍在坚守,敌人定盼我军出兵救援。”
“不可!”孙传庭断然否决。
“为何?”许诸瞪圆双眼,怒视孙传庭。
孙传庭抚须说道:“许将军尚显稚嫩,须知当前局势无需与敌正面交锋!李自成已被擒,叛军已颜面尽失,我等只需固守庆阳府,因敌必来攻,守稳庆阳,即为胜,叛军无粮草支撑,定会溃散。”
可是,若我们要出城去支援后勤部队,那么我们的全部兵力势必都会出动,这与主动迎战有何不同呢?或许我们的天雄军确实强大,但对方十几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主动出击的风险大,还是坚守城池的风险大,这点我想无需多言吧?”
孙传庭将自己的提议说完后,屋内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许褚才忍不住开口道:“那两千后勤兵怎么办?他们也是我大明的将士啊,而且还是天雄军的预备队。”
“不成的话,就牺牲了吧。”孙传庭叹息一声。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朱慈烺。
显然,如何决定最终还得看朱慈烺的意思。
朱慈烺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倦意袭来。
他们已商议整夜,朱慈烺听得十分专注。
其实多数人都倾向于派兵去接应后勤部队,但从实际出发考虑,
出去接应无疑是不明智的选择,很可能因此丧失优势。
所以,当孙传庭将这一点剖析清楚后,众人皆陷入沉默。
“左良玉那边的消息送过去了没?”朱慈烺问。
“送过去了,已经三天,按理说回应该到了。”张琦有些疑惑地说道。
就在此时,城外忽然传来一阵*动。
没多久,城门开启又迅速关闭的声音传来。
朱慈烺道:“看来回应来了。”
果然,戚继光押着一人进来,正是贺人龙。
“参见太子殿下。”贺人龙见到朱慈烺后立刻跪拜。
孙传庭认出了贺人龙,有些诧异:“好家伙,左良玉架子这般大吗?竟让副将来传达消息?”
贺人龙见到孙传庭时也是一惊。
“孙将军,您……罢了,太子殿下,我此行是来通报,左将军似乎无意与天雄军内外夹击,他紧闭西安府城门,不肯出城。”
听到这话,许褚猛地拍案而起。
“这家伙!竟敢违抗太子命令?”
整间木屋充斥着怒气,把贺人龙吓得不轻。
朱慈烺摆手示意安静。
“取我的铠甲,开门!”
“明白!”许褚高声回应,声音之大几乎要把整座木屋震垮。
朱慈烺皱眉掏了掏耳朵,“能不能轻点嗓门说话?”
“……明白了。”这一次声音小了许多。
曹彰提着盔甲走到朱慈烺面前,他知道太子的旨意无法违抗。既然太子已决定出城迎敌,那么他便要为太子备好铠甲。
朱慈烺瞥了曹彰一眼说道:“曹公公,你就留在城内吧。”
“什么?太子殿下,这怎么可以?我可是始终随侍在您身边的啊!”曹彰一听急得不行。自上次朱慈烺独自出城与叛军决斗后,每次战斗曹彰都紧跟左右。他们以火器为主,无需近身搏杀,所以从未有过例外。
这次朱慈烺让他留下,明显是要单独面对敌人,一旦有什么闪失,他也难逃一死。
“太子殿下,您必须带上我,否则我实在放不下心,就算是替您挡箭也好……”话未说完,曹彰竟晕倒在地。
原来,孙传庭站在曹彰身后,用手做出刀刃状,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地望着朱慈烺。
朱慈烺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
孙传庭笑着说道:“殿下与这位公公关系匪浅啊。”
“那当然,我们自幼一同长大。”朱慈烺坦然答道。
“嗯……”
显然孙传庭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当朱慈烺离开木屋时,许褚已在大声呼喊:“天雄军全体将士,速来集合!”
随着传令兵将此消息传递下去,片刻间,所有天雄军将士齐聚城门。
他们早已整装待发,孙传庭看到这支军队,不禁惊叹:“好强大的气势。”
这种气势,孙传庭生平仅见。他并非没有见识过气势磅礴的部队,即便如今最强的关宁铁骑也有这样的气场。
然而相较之下,两者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天雄军的气势源自朱慈烺。
朱慈烺带领他们屡获胜利,为民造福,安定四方。
他告诉他们,天雄军是一支充满信念的军队。
天雄军,明朝的中流砥柱,民众的屏障,光辉且永恒。
人人都渴望永恒,朱慈烺这么说时,天雄军每个人都觉得他们正在从事一项伟大的事业。
再加上每次战斗都未尝败绩,这份士气已达到顶点。
朱慈烺披挂整齐,来到天雄军将士面前。
他平静地对众人说道:“诸位跟随我也有大半年了,承蒙厚爱,一直陪在我身边。”
“大明必胜,太子必胜。”
这激昂的呼声响彻云霄,孙传庭听得头皮发麻。
他在带兵打仗时,从未见过这样一支军队,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光芒。
朱慈烺举起手道:“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有没有人愿意留下守城?”
许久,无人应答。
“最后一次问大家,有没有人愿意留下守城?这没什么可羞愧的,守城也需要足够的兵力!”
“太子,我们愿意协助守城!”
忽然,一群百姓冲了出来。
他们衣衫破旧,面容憔悴,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
但他们坚定地说:“只要有人教会我们使用火铳、操作火炮,我们就一定能守住庆阳府。”
朱慈烺点头,若是庆阳的百姓肯帮忙那是再好不过。
看来天雄军可以只有一万人,但其他兵种却不能缺少。
否则,人手完全不够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