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必须得等到皇太后寿辰后,此事了结了再上京。”
赵嬷嬷自然赞同,可是又担心道,“夫人,您已经定下要上京,如今再改了时间,会不会让卫明猜疑?”
宋婉君知晓卫明在做的事情后,其实已经不在意他。
左右是要死的人了。
不过她还希望卫明能帮忙找到张千兰的下落,此时担心这人起疑,就不相信她口中的话了。
宋婉君就改口道,“那就在上京途中多耽误几月,左右我带着三个孩子,路程慢上两三个月,完全是能让旁人理解的嘛。”
她又想到今天卫明劝她和离的话,不由可惜道,“若不是担心陛下不满,我真想请爹爹戳破卫明调查静平王一事,早日送他归西!
此人真把我当傻子哄,明明是他势单力薄,需要找前朝的宰相结成同盟,一同对付静平王,这种拖人下水的祸事,他还能说成全然为我考虑的好事。
果然年纪轻轻得天子恩宠,惯会取悦旁人!”
屋内床榻上的祝新柔听到这里,呼吸不由一重。
旋即怒不可遏,一个阉人竟敢肖想娘亲?
说来她在这里也是一个乌龙。
此时天色将晚,她洗漱后就自己进了娘亲的床上,这是常事,下人们都习惯了。
在宋婉君让她们退下时,一时间竟然没一个人记得提醒一句。
屏风外的赵嬷嬷自然不晓得,此时只能劝夫人消气,“夫人前日还赞他风采出众呢。”
屏风内外母女两人的怒气都是一滞。
祝新柔忧虑,我的亲娘,卫明是个宦官啊!
宋婉君哼笑,“抛开其他不谈,他确实长得好,可惜他就是六根不净!”
宦官可以自如出入后宫,见皇后宫妃,那么见宋婉君,又或者和她单独商讨,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旁人敢有议论,质疑宋婉君清誉,这就是在质疑皇帝的宫妃贞洁啊。
只是吧,唯有卫明这个当事人没想通。
他还觉得自己是男子,宋婉君愿意和他商讨事情,就是美人有意了。
宋婉君被这么一打岔,倒是也没法再对卫明生气了。
“只希望这位卫公公真有几分本事,能早些抓到张千兰,斩草不除根,来日必成后患。
祝鑫这个混账动手还是太仓促,竟然让一个小丫头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祝新柔震惊,张家的事情居然不是意外?!
这真不怪她没想到,一来现在盗匪猖獗,二来她委实没想到自己的父母这么彪悍啊。
尤其是娘亲!
合着不是天灾,全是人祸啊?
祝新柔恍恍惚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哦,她现在不能说话,要装睡,可她都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一时怀疑自家的成分,一时又想起了话本子中孤女报血仇的事情,思来想去,各种念头盘旋在脑海,最后都汇成了一句话。
她才是重生的啊!
合该她杀伐果断,刀刀见血啊,果然自己还是太荒废了啊。
这么一想,再听去,就听到了熟悉的人名。
常逸阳和能旭……
现在他们还是举人?
前世这两人都是静平王世子、已经是皇帝的心腹,年纪轻轻就做成了宰相。
祝新柔瞬间就起了拉拢的心思。
屏风外,宋婉君面色凝重。
“邱院长说这两人可行,到了京城我少不得要把他们推荐给爹爹,只是我却担心他们有问题。”
“若真是惊世之才,邱院长是恨不得亲自把他们收为学生,就算退一步,那也该给吏部尚书。
毕竟那是他的正经门徒,传承他的学派,至于我爹爹,虽然我看着是亲密,但在邱院长那里,早就绕了几个弯子了。
我倒是有些后悔向邱院长要人了,他这般推荐,我不好推却,但是要是让两个不算什么好的,做了我爹爹的门生,我也觉得不妥。”
赵嬷嬷提出建议,“夫人何不只是引荐一二?”
宋婉君摇头,“山上邱院长的意思明确,若只是引荐,邱院长何必在我的面前夸赞了那么多,不过是想给这两人找一个靠山。”
赵嬷嬷这些年跟在宋婉君身边,眼界开阔,也熟悉朝中官职。
此时就提醒道,“夫人,邱院长话中意思说着两人有宰相之才,但什么样的宰相都需要历练,没有个二十年,进内阁是想都别想!
吏部尚书以后进阁的几率很小,就算是进了排位也在宋老太爷的下面,奴婢看啊,邱院长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舍不得他们两人早早夭折在朝堂风波中,希望老太爷能够护一护幼苗。”
宋婉君沉吟,这听来有道理,只是——
“什么宰相之才?如今内阁中有哪一位宰相年少时被人说过有宰相之才?”
赵嬷嬷欲言又止。
宋婉君被提醒了。
“哦,我爹年轻时确实被人夸赞过,但那是祖父担任宰相时,不过是旁人恭维,现在爹进了内阁,旁人就翻出几十年前的事情来恭维我爹了。
说什么年少就有大才,旁人家觉得如此,我们还不晓得内中关节,做宰相关键看的是圣心!”
屏风内的祝新柔被提醒了。
这两人明年中举,不过十多年就进了内阁,虽然说有天赋,但是按照正常晋升路径,京城内外坐上一圈的官,也得小二十年了。
不过还是在圣心两字上!
那这两人是拉拢还是对付?
祝新柔想来想去,觉得不过还是一件事——弄死静平王世子。
天可怜见,为什么不能天降陨石,一下把静平王世子砸死呢?
屏风外的宋婉君只穿着单衣坐在榻上。
屋内灯火辉煌,她的脸色却寒冷如冰。
“夫君靠不住,兄长还不如夫君,子嗣又小,我少不得要筹谋着推荐些人上去,这样能留下一份香火情。
这样看来,这两人才学出众反倒让我更棘手,不晓得值不值得我砸资源。
且先看看他们两人的人品,若是个前倨后恭,和我那哥哥一样的畜生,来日登了高位反而把我们抛掷脑后,这才要糟!”
这世间寻个知恩图报还有才能的人,难!
若是简单,宋婉君直接就为这人牵线搭桥,送他青云路了。
不过是看不出来,只能靠着自己的眼光分辨,输赢自认!
赵嬷嬷也觉得为难,屏风内祝新柔更是悚然一惊。
舅父靠不住?
等等,舅父为什么靠不住,那可是我娘的嫡亲兄长啊!
她这一惊,脚就不慎踹到了床上的玉球,玉球中有铃铛,这时在床上滚动就响个不停。
祝新柔连忙去按住。
玉球是用整块和田青玉雕琢成多层镂空套球,工匠在最内层嵌入纯银铃舌,和玉铃身相碰,就能发出清脆响声。
这乃是当下的巅峰技法,球内铃铛仅有厘米大小。
这般祝新柔是肯定没法阻止铃铛发出声响的了。
屏风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祝新柔抓狂,谁没事把球放到床上来啊?
哦,原来是她睡前拿上来的啊!
宋婉君看着趴在床上抱着玉球的女儿,一时愕然。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后知后觉的祝新柔:我当时为什么不继续装睡啊?
现在睡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