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常猜得到王敏涛在担心什么,借着煤油灯的光,王应常的眼睛里满是希冀的光。
“姐,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推一辈子板车的。只要挣够了钱,我就去盘个店面,开个录像厅。”
“不止周末卖票,我已经找到地方了,可以买到广州那边进过来的磁带,光盘,我什么都卖,只要能挣钱!”
王敏涛看着滔滔不绝的王应常,这是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少有的,话多的时刻。
王应常看起来不像是一时兴起,反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
王敏涛坐直身体,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应常,你考虑好了?”
王应常点点头,“姐,我不是学习的料。在学校里待多久都成不了才,不如让我出来挣钱!”
“我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可以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妹妹,养活这个家。”
“你不用这么辛苦的,姐。”
“咱家不是还有敏媛吗,只要她好好读书,就够了。”王应常看着躺在木板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妹妹,暗下决心。
开了录像厅,挣钱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换一间有暖气的屋子。
不然京市的冬天,实在太冷了,烧多少火都不管用。
王敏涛怔怔地看着不说话的弟弟,只觉得心绪翻涌,让她心里发酸。
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看出自己的不容易和逞强。
偏偏还是家里最大的指望。
王敏涛看着面前的钱说不出打击的话,但她真心觉得,王应常这么小退学绝对不是个明智之举。
问题是她王敏涛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能够给弟弟妹妹挣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
钟云鹏那里要用钱,王敏媛很快也要用钱,王应常就算自己天天出去做小生意,也得回来吃饭吧,家里三张嘴,每个月的吃饭都不是笔小数目。
凭着自己现在每个月几十块的工资,真的是得掰成五瓣花。
王敏涛垂下头,不让王应常看到自己眼睛里的泪水。
终究是自己太没用了,才会让弟弟跟着一块儿吃苦。
王应常脑子活络,用了不到小半年,就挣到足够多的钱,盘下了距离大学最近的一家店铺。
之前的老板是干杂货铺的,看到王应常是个半大的小伙子,大手一挥,将店里的架子都留了下来。
王应常千恩万谢,有的时候忙着进货上架,干脆就在店里睡,不回家。
当王应常如约将一百块钱还给自己的时候,王靳念看着明显黑了瘦了的孙子,有些不忍,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王应常不在乎地笑了笑,摸着后脑勺说道:“卖扫把。”
“卖扫把?”王靳念追问道:“卖什么扫把?能挣几十块一个月?”
王应常摆摆手,“把扫把卖到城里来,再把盐卖到村子里去。”
“一来一回,就有好几十块的收入。”
王靳念直起身子,放下手里的茶杯,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自己这个孙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月风吹日晒的关系,王应常脸上那点点肥肉彻底没了。
面庞愈发瘦削,气质也变得尖锐起来。
像是一把开了锋的宝剑,锐气逼人。
王靳念确实没看错,刚盘下店面的王应常经常跟周围的流氓混混起冲突。
别人拉帮结派,看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势单力薄,经常上门来收保护费。
不然就要砸店里的东西。
上一个老板就是因此才将店铺盘出去的,实在对这些骚扰无能为力。
报警还不一定能都抓到,抓到也是关几天就出来,变本加厉地骚扰你,根本让你做不了一点生意。
王应常第一次交了两块钱的保护费。
没想到就隔了两天,这群社会青年又上门了,不怀好意地对王应常伸出手,“交钱!”
这一次,王应常看着面前那双鸡爪子一样的手,不再留情。
他从柜台下抽出一把手臂长的西瓜刀,狠狠拍在玻璃柜台上,盯着领头的青年说道:“没有!要么你们打死我,要么我拉两个垫背一起去阎王那里报道!”
“从今往后,别再想收我一分钱!”
对方回应王应常的,就是一通雨点似的拳头。
那一天,王应常被打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对方被捅伤了四个,幸好没有闹出人命。
等王敏涛找到录像厅,看到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弟弟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王敏涛背着王应常到了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堪堪能下地走路。
等到王应常顶着纱布绷带,甚至额头的伤口还没有拆线回到录像厅,重新开业以后,这一次的痛击终于给他换来了长久的和平。
他的录像厅,再没被人收过保护费。
这一片的社会青年都说他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他们收保护费是求财,谁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听完王应常的述说,王靳念深深地舒了口气。
王应常这种狠劲,不得不说,跟自己太像了。
如果真的给了他机会,说不定这个孙子真的可能在做生意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也许能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
王靳念不确定,只对王应常说道:“以后每半年,将你店里的账本拿过来给我看一次。”
王应常不知道奶奶打的什么主意,左右是看不上自己那点百十块钱的买卖。
王应常呆呆地点点头,又听到王靳念淡淡地说了句,“你妹妹的托儿所,我给你们找好了,离你那个店不远,以后你就带着她上班就行。”
王应常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王靳念。
“怎么,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个农村妇女的妈跑了?”
“不仅跑了,还带走了你们家最后一点钱吧?”王靳念冷哼一声。
王应常只能点头,他不会说田春雨的坏话。
虽然不管是父亲,还是奶奶,似乎都不喜欢田春雨,但对王应常来说,这是陪伴自己十几年的生母,在他眼里,田春雨真的做了所有能做的。
“行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王靳念冷冷地说完,挥着手赶王应常走。
王应常什么都没说,只低低说了句,“奶奶,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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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