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哈尔滨君悦酒店的落地窗洒进来，在羊毛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杨龙睁开眼，发现豆豆已经不在床上。浴室里传来轻柔的水声，混合着她哼唱的旋律——是《星辰之舞》的主题曲，二十年前她亲手谱写的。
他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显示六点四十五分，还有三条未读消息。第一条是豆苗发来的：【爸妈！我在中央大街发现了一家超棒的俄式早餐店！】后面跟着一个定位和三个流口水的表情。第二条是李局长的秘书发来的会议调整通知。第三条来自蔡浩宇，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星穹铁道首测数据超出预期】。
浴室门开了，豆豆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她睡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脚踝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纤细。
\"醒了？\"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哈尔滨的城市全景顿时映入眼帘，\"今天天气真好，能看到松花江。\"
杨龙坐起身，腰椎发出轻微的抗议声。哈尔滨连日的奔波让他这个四十多岁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豆苗又发现新据点了？\"他指了指手机。
豆豆笑着摇头：\"这丫头，从小就对吃的特别执着。\"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护手霜涂抹，指节处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记得她五岁那年吗？为了买街角的糖葫芦，愣是在雪地里站了半小时。\"
杨龙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那个冬天。小小的豆苗裹得像只企鹅，鼻尖冻得通红，却固执地等着那个总是迟到的糖葫芦摊主。最后还是他偷偷塞给摊主一百块钱，让人家每天都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
\"要去吗？\"他问，\"俄式早餐。\"
豆豆正要回答，杨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豆豆做了个\"李局长\"的口型，然后按下接听键。
\"杨总！没打扰您休息吧？\"李局长的声音洪亮得不用开免提都能听清，\"那个'南方小土豆'的方案市领导特别满意！想请您今天上午再来局里详谈一下...\"
杨龙看了看豆豆，她正对着镜子戴耳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好的，九点半可以吗？\"
挂断电话，豆豆已经换好了衣服——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和米色长裤，简单却衬得她气质出众。杨龙一直觉得，比起那些盛装打扮的商业酒会，他更爱看豆豆这样随性的日常模样。
\"我给豆苗发消息，让她自己先吃。\"豆豆拿起手机，\"晚上再去那家餐厅吧。\"
杨龙点点头，走进浴室洗漱。温热的水流冲过肩膀，他想起昨天李局长展示的冰雪大世界规划图。如果合作顺利，这将是辰星第一个大型线下文旅项目。他闭上眼睛，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像是多年前哈尔滨的那场大雨，他和豆豆挤在一把伞下，她的发香混着雨水的清新...
\"杨龙？\"豆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手机又响了，是彭旭。\"
他关掉水龙头，擦干手接过手机。彭旭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练：\"杨总，打扰了。Fal那边对《星穹铁道》的日本发行有些新想法，需要您确认一下。\"
豆豆递给他一杯温水，里面泡着几片柠檬——她总是记得他的喉咙在干燥天气容易不适。杨龙一边通话一边对她做了个\"谢谢\"的口型，换来一个温柔的微笑。
中央大街的石板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豆苗站在马迭尔宾馆门口冲他们挥手，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穿着红色羽绒服，远远看去像个大学生。
\"爸！妈！\"她小跑过来，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你们绝对猜不到我遇到谁了！\"
豆豆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围巾：\"谁啊？\"
\"近藤光先生！\"豆苗兴奋地说，\"他带团队来考察冰雪节，说是想借鉴冰雕技术用在《原神》的枫丹场景里！\"
杨龙挑眉：\"这么巧？\"
\"不是巧合。\"豆苗狡黠地眨眨眼，\"我昨晚刷推特看到他发哈尔滨的定位，特意'偶遇'的。\"她挽住父母的手臂，\"走嘛，我请他一起吃早餐，他说要请爸爸喝正宗的俄罗斯伏特加。\"
早餐店是典型的俄式风格，木质桌椅，墙上挂着复古的圣彼得堡风景画。近藤光已经等在靠窗的位置，见到他们立刻起身行礼。这位ufotable的制作主任比上次见面时多了些白发，但精神依旧矍铄。
\"杨桑，窦桑，好久不见。\"他礼貌地鞠躬，\"令媛比上次见面时更加出色了。\"
豆苗得意地冲父母扬了扬下巴，然后熟门熟路地点了一桌菜：红菜汤、俄式煎饼、奶油焗蘑菇...还要了一小瓶伏特加。
\"近藤先生，\"杨龙举起酒杯，\"听说你们对枫丹的场景有新想法？\"
近藤光点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我们想参考哈尔滨的欧式建筑，尤其是中央大街这些文艺复兴风格的立面。\"他滑动屏幕展示概念图，\"配合水之国的设定，可以营造出独特的...\"
豆豆突然轻呼一声：\"这个拱廊的设计...\"她指着屏幕上的一处细节，\"很像mcc大楼的门厅。\"
杨龙凑近看，心头涌起一阵怀念。那个门厅是他和豆豆每天\"偶遇\"的地方，她总是假装在看手表，而他假装刚巧路过。
早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近藤光告辞去参加冰雪节的筹备会议，豆苗则拉着父母开始了她的\"哈尔滨怀旧之旅\"。
\"第一站！\"她像个导游一样挥舞着手机，\"mcc大楼旧址！\"
工地围挡前，豆苗举着手机不停拍照：\"爸，你站过去点，我要把拆迁标语和你拍在一起，多有历史感！\"
杨龙无奈地配合，豆豆在一旁偷笑。阳光照在残破的\"m\"字母上，投下长长的阴影。这里很快就要变成购物中心，承载着他们青春记忆的地方将永远消失。
\"妈，你当年就是在这里对爸一见钟情的？\"豆苗调皮地问。
豆豆轻拍女儿的头：\"谁告诉你的？\"
\"彭姨啊！\"豆苗理直气壮，\"她说爸面试时就盯着你看，把hR的问题都答错了。\"
杨龙老脸一红，这个彭旭，怎么什么都说。他确实记得那天，豆豆作为美术组的代表参加面试，安静地坐在角落记笔记。当她抬起头时，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她的侧脸上，让他一时忘了正在回答的问题。
\"第二站！\"豆苗翻着手机备忘录，\"北极星网吧！虽然现在是超市...\"
他们沿着中央大街慢慢走，豆苗像个尽职的导游，每到一处就要父母讲述当年的故事。在圣索菲亚教堂前，杨龙说起他第一次约豆豆出来拍照；在老道外的书店，豆豆回忆起他们一起躲雨的午后；在松花江畔，三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当年告白的雪夜仿佛就在昨日。
\"最后一站！\"豆苗神秘地宣布，\"惊喜！\"
她带路拐进一条小巷子，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前。褪色的招牌上写着\"老张炖菜馆\"。
\"这是...\"杨龙瞪大眼睛。
\"你和妈妈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豆苗骄傲地说，\"我找了彭姨问到的地址！\"
豆豆惊讶地看着女儿：\"你怎么...\"
\"你们的故事我都记着呢。\"豆苗推开门，浓郁的炖菜香气扑面而来，\"老板说还留着你们当年常坐的座位。\"
小饭馆里几乎没有变化，斑驳的墙面，油腻的菜单，甚至连桌椅都还是二十年前的款式。最里面的角落里，一张小桌上放着\"预留\"的牌子。
\"我打电话预约时说了是'当年总点一份锅包肉分着吃的情侣'，\"豆苗得意地说，\"老板立刻就知道了。\"
杨龙的眼眶有些发热。他记得那时候工资微薄，每次约会都要精打细算。豆豆总是把肉多的那边推给他，说自己要减肥。而他会偷偷把最后一块肉夹到她碗里，看她假装生气又忍不住笑出来的样子。
午餐在温馨的氛围中进行。豆苗不停地问问题，像是要把父母青春岁月的每一个细节都挖出来。老板老张已经头发花白，却还记得这对特别的客人：\"你们那会儿啊，一看就是能成的一对儿！\"
离开时，老张塞给豆苗一罐自制的辣酱：\"给你爸妈带回去，跟当年一个味儿！\"
夜幕降临，哈尔滨的灯火次第亮起。杨龙站在酒店窗前，看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豆苗发来的消息：【我约了哈尔滨美院的同学聊设计，晚点回来~】后面跟着个可爱的表情。
豆豆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累了吧？\"她揉了揉杨龙的肩膀，\"明天就回杭州了。\"
杨龙握住她的手：\"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豆豆靠在他肩上，\"上次回来时豆苗还在上大学，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设计师了。\"
他们静静地站在窗前，享受着难得的安宁。杨龙的手机又响了，是李局长的感谢短信，说\"南方小土豆\"的方案已经全票通过。他正要回复，豆豆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我妈。\"豆豆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妈？怎么了...\"
杨龙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豆豆的身体突然僵硬，脸色变得煞白，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
\"好...好...我们马上回去。\"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挂断电话，豆豆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我爸...病重...在医院...\"
杨龙一把抱住她，感受到她全身都在发抖。他立刻拿出手机，一边安抚妻子一边拨打电话：\"现在开车到我家楼下，我回建三江...对，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