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时刘青春拿着皮尺和布料进了教室。
池音秀眉微蹙,就见刘青春那双高跟鞋哒哒哒往台上一站,笑得跟朵花似的,“大家好呀,你们赵师傅突然肚子有点儿不舒服,这会在办公室里稍作休息,今天这节课的前二十分钟由我这个助教给大家上。”
刘青春优雅的转身,染着红指甲的手指,拿着粉笔在临时黑板写上几排大字。
“今天我们学习领子,袖口,口袋,拉链等基础部件的缝制。”刘青春把粉笔扔进盒里,手指在学员中轻轻一点,“池音,你上来把这件旧衣拆解了。”
吴芳警惕地拽着池音衣角,低声道,“你上心点。”
池音应了声,快步走上讲台,依照要求把剪刀和腻子将一件棉布衫拆成一块布状。
刘青春全程没挑刺,依旧仰着脖子,夹着嗓子,边对照赵建国备好的详细课程表,边给学员们读,“......普通拉链的衣片边缘,需要预留1厘米缝份,隐形拉链得使用隐形拉链压脚......”
讲完了刘青春合上课程表,“基本内容讲完了,稍候由赵师傅教大家实践操作,谁完成的漂亮,我这条真丝丝巾就送给谁。”
刘青春突然咦了声,摸着口袋,然后发现自己准备给大家的赠品不见了。
刘青春把课程表‘啪’地砸在桌上,慌得在背篓里翻找,嘴里嘟囔,“我新买的真丝丝巾呢,不会被谁顺手牵羊了吧?”
刘青春说是嘟囔,但这一嗓门囔得学员们都知道了,大家议论纷纷。
为了搞清楚,坐前排的几个妇女还亲自帮刘青春在背篓里翻,将拆成布状的棉布衫抖了几遍。
这年头丝巾可贵了,普通丝巾都得五块钱,真丝丝巾更贵了,买一条得花光普通工薪两个月的薪水。
再说了,以刘青春这种大城市来的娇小姐买的丝巾肯定挑最贵的。
刘青春气得不行,“我从办公室来的时候都还在口袋里,就进来写几行字,讲几句话,丝巾说没就没了,这期间我也没接触到谁啊,只有池音来我这里拆了衣服。”
学员们:“……”
刘青春这话里意思再点名不过,心想,这偷丝巾的人莫非是池音?
赵建国满脸憔悴的从外面进教室,“刘同志,怎么了?”
刘青春看到赵建国,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红着眼委屈道,“赵师傅,你得给我做主啊,我来你们班级讲不到十分钟的课程内容,新买的丝巾就被偷了!”
赵建国虚弱的点头。
角落里池音拿着笔记本和钢笔,边回忆拆衣服时刘青春讲的主要内容边记下来,重点处圈出来。
这时候吴芳拿手肘碰她,“你师父来了。”
池音抬头看去,赵建国面色苍白,嘴唇没了血色,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筋骨般虚弱。
池音担心师傅,站起身想关心几句,便被刘青春手指指着告诉赵建国,“就她,其余人我没接触。”
有人反应比池音快,“偷丝巾的人不会是池音吧!”
池音侧眼看去,说这话的人是个中年男,恰好身边坐着的正是池艳。
其他学员听闻,神色间颇有几分赞同。
吴芳气的站起来,“讲话得有证据的好吧!池音是被喊去拆衣服,可昨天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位刘同志跟池音有过节,为什么就不是她藏起来陷害池音呢?”
刘青春哎呀了声,“说的好像我故意来针对池音似得,今天要不是赵师傅肚子疼不舒服,我压根就不想到你们班级讲课!”
大家纷纷赞同刘青春的话,毕竟这不是故意来找茬,而且在池音蹲下来拆棉布衫时刘青春一直站着就没动,根本没有搞小动作的可能。
刘青春的栽赃陷害向来杠杠的,指着池音马上要求,“你说没拿,那你把你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吴芳气得瞪眼,“你让脱就脱啊!现在都没搞清楚你口中的丝巾到底有没有真的带来!谁知道是不是你临时起意,故意陷害呢!”
缝纫机班的闹声太大,把楼上办公的同志都吵来了。
刘青春掐着腰,又委屈又生气地和同事们告状。
而被诬赖是小偷的池音却冷眼看着,半句不说,就让她们闹,闹得越大她越好分析。
培训项目那么多,教室就几个,每样培训每天只得上两小时的课,闹来闹去的只会耽误时间。
有人过来跟池音做思想工作,让她配合搜身,池音同意了。
于是他们叫两个妇女在池音身上搜刮,妇女把摸到的纸巾和纸钞都呈给大家作证。
反正没摸到丝巾。
这过程中有男学员吆喝,“别光搜身上啊,把池音的帆布包也搜搜!”
池音递眼过去,又是那名坐在池艳身侧的中年男,而池艳全程下来半句不插嘴。
这倒稀奇!
那么好个诛杀她的机会,池艳却装聋作哑?
池音想了想,突然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中浮现——
池音说,“师傅,你身体不舒服,具体是哪里难受?”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懵了,议论声戛然而止,完全没想到池音会在这时候问别的问题。
赵建国心中奇怪,却也虚弱的点头回道,“窜稀,都跑厕所七八趟了。”
“师傅吃的是县委食堂的早餐?”
“是的。”
池音做出一副震惊的神色,转向那几个县委同志,“你们都吃了县委食堂的早餐吧,也有闹肚子吗?”
在得到他们肯定的摇头,并且说整个县委大院几个部门的同志,上百个人,就赵建国一人拉肚子,池音心中就明了。
但脸上表情十分吃惊,“太神奇了,同样的食物,唯独师傅吃了拉肚子,时间还赶那么巧!”
角落里跷二郎腿默默看戏的杨天磊本让池音演下去的,但见没有人接住戏份,就适当的一拍大腿道,“哦哟!你的意思,有人给赵师傅单独下了泻药?”
县委同志听到杨天磊的话,都怔了一下。
赵建国反应也是十分快,“我是在食堂吃的早餐,全程没人接触,唯一可能的,是我回到办公室喝的那瓶水。”
杨天磊高声嚷嚷,“那还等啥!赶紧把水拿来啊!”
刘青春闻言,脸色都慌了几分。
池艳更是脸色瞬间白了。
县委同志匆匆去办公室取水瓶了,返回时魏承安和刘立群跟着来了,池音看着,唇边挂着讥讽的冷笑,来吧,把整个县委同志都闹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