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周晨一声爆喝中,家丁们迅速回头,荡开衙役的刀,冲出包围,然后直逼刘阳。
顷刻间,场间形势突变。刘阳被这回马枪杀得直退,一直到墙角,再无退路。周边衙役,也皆被赶开,剩下刘阳一人,沦为周晨手中的人质。所有包围的衙役也不敢轻举妄动,明晃晃的刀将周晨一伙包围在墙角。衙役们眼神交流中,失去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长刀抵在脖子上,刘阳再不复之前气势。说话也有些磕巴。
“周无尘你别乱来啊,杀了我你们也活不了。”
“谁说要杀你了,叫你的人把刀放下。不然……”
刀往他脖子上一架,稍稍用力,直逼入肉,鲜血迎着刀口便沁了出来。吓得他的手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而他自己也是双腿发抖,牙齿打颤。没想到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被他抓住机会,挟持自己。刘阳心中悔恨万分,当初何不先下手为强。瞻前顾后,导致沦落如此。然现在后悔也无用,经过短暂的慌乱,还是恢复了些清明。
“休想,他们放下刀,我更活不了。”
于是在周晨的授意下,李狗子捉着刀柄,全力的一击,打到他肚子上。刘阳瞬间如煮熟的虾子,弓着身子,不停干呕。相比于性命,从没受过如此罪过的刘阳,依然不肯开口。虽不想受罪,但如叫他们放下刀兵,便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即便被打,也不肯开口。眼见包围的人越来越多,如此下去,定对己方不利,于是越过刘阳,开口道:“吾乃本县之长,命令尔等,放下刀兵,以往罪过,既往不咎。”
然而对面包围的衙役,并未有任何响动。
“你们吃着朝廷的俸禄,办着朝廷的差事,便是如此报效朝廷么?”
仍未有任何衙役回复他,依然刀兵相向。只有身后的刘阳,缓过来有气无力的回应。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拿的是我刘家的俸禄,办的是我刘家的差事,妻儿老小皆靠我刘家养活,怎会听你的。我劝你把我放了,今日咱们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新仇久怨,咱们改日再算。”
周晨回身给了他一个大比兜,骂道:“你是不知死么?公器私用,更是死罪。”
刘阳无力的笑了,越笑越大声。
“公器私用怎么了?公器私用该杀,最该杀的便是皇帝老儿。庙堂之上那些官儿,几个不是围着他的私欲打转?”
周晨被怼得无言,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敢反抗皇权的。更没想到的是,此人还姓刘。
“别废话,叫你的人退开点。”
周晨扬了扬手中的刀,刘阳见势,配合的挥挥手,叫他的人往后退些。待退到合适的位置,周晨回头对李狗子说道:“将牢门打开,将囚犯放出来。”
闻言,刘阳再不淡定,急忙阻止。毕竟放出这上百囚徒,便会冲散自己的队伍,到时候没人阻止周无尘,让他挟持自己走脱,自己就真没活路了。
“周无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放出囚徒,你便是劫狱,死罪。到皇帝面前,你都是死罪,还要诛三族。”
“命都活不了,还管这些。省省吧!”
见阻止不了周晨,刘阳又回头喝止蠢蠢欲动的囚徒们。
“你们不要动,不要出来。周无尘只想放你们出来送死,并不是要解救你们。你们手无寸铁,出来必死无疑。你们看看那些明晃晃的钢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杀你们如砍瓜切菜般利落。为你们性命着想,呆着别动,今日过后,我赦免你们,全部无罪。”
“我等本也无罪,何须你来赦免。皆是你这厮作怪,才将我等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今日出不去,明日你岂会认账?即便认账,还要我等感恩戴德,立碑塑像?”
狱中的囚徒已经沸腾了,不停摇晃着牢门,迫不及待的要出来。刘阳这一席话虽是实话,却没人听。毕竟这牢狱之中,大部分都是他弄进来的,现在又让他们呆着别出去,着实没人听。毕竟现在不搏一把,今日之后,他岂会认账?若他是个言而有信的,牢狱之中,便不会关这么些人。
监牢之中的囚徒已经迫不及待了,不停有人喊‘放我们出去’,李狗子两刀劈开铁锁,囚徒蜂拥而出,向出口冲去。
衙役对囚徒并不手软,面对冲过来的囚徒,手起刀落的砍杀。刚开始几个还能顶得住,到后面囚徒一窝蜂的冲过去,中间夹杂周晨家丁的暗箭,衙役们便开始顶不住,开始有衙役倒下。狭小的县狱无法展开,衙役们被逼得节节后退。然后囚徒捡过倒下衙役的刀,便有了对抗的武器,往前推进便得跟容易些。很快的,衙役们就挡不住囚徒的冲击,开始不断后退。
一路踏着囚徒与衙役的尸体,冲到县狱门口。县狱大门并未关闭,外面火光闪烁,照耀如白天。似乎有更多的人围在县狱门口。退到门口的衙役,似乎也看到曙光,靠后的衙役也再不顾前边的队友,转身跑出门外。
门外的队伍近百人,打着火把,严阵以待。弓箭手弓拉满月,长枪手列方阵堵路,刀盾手两旁掩护。见到自家退出来的衙役,阵中分出一条道,让他们退入。
前面抵抗的衙役,听到身后开溜的动静,也再无心抵抗,转身向门外逃去。
囚徒们怎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拿着武器,追了出去。门外列阵的衙役,见到自家兄弟连着囚徒混一起冲出来,一时荒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整齐的队伍,瞬间被冲得出现缺口。若囚徒有人指挥调度,趁此机会,冲乱对方阵势,定能冲出重围,逃出升天。然而囚徒并没人指挥。外面列阵的衙役,经过短暂的慌乱,领头的主簿,直接下令,不分敌我,全部消灭,不过片刻,便稳住阵型。然后便是一顿箭雨,将要冲出大门的囚徒射了回去。
错失刚才的机会,此时的县狱大门,便如一道鸿沟天堑,再也难以跨越。稍稍露头,便是弓箭伺候。不远处被射成刺猬的囚徒,时刻警醒着里面这些囚徒,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看向走在后面,姗姗来迟的周晨。看向他手中的人质。想要出去,刘阳便成了所有人的护身符。机灵点的立马冲着周晨吼道:“将这狗县尉交给我们。”
“这么多人,想靠他这一张护身符出去,不太现实吧?”
“我管他现不现实,我们能出去就行了。”
周晨摇摇头,这是典型的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不是有张后门么,去看看情况。”
周晨转身对身边的家丁说起,囚徒们这才知道,县狱之中,还有张后门可逃出升天。不一会,家丁回转,朝周晨摇摇头。意思很明显,后门也无路可走。于是所有囚徒的主意,又打到刘阳身上。感受到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目光,刘阳也有些紧张。自己一旦落入这群囚徒手中,下场定不会好过在周晨手中。于是主动站出来离间道:“将我放出去,我倒是可命人让开一条路,将尔等囚徒放走。可惜我如今是他周无尘手中鱼肉,不得自由。”
一时间囚徒们开始骚动,毕竟眼看出不去,而刘阳的话,正好给他们希望。不愧是此地雄踞一方的县尉,千年的狐狸,如此境地,还在玩离间计。让囚徒与周晨不能一条心。
“他的话你们不会也相信吧?他的话若能信,你们何至于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县狱之中。”
“你们两个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什么好鸟。把刘阳交给我们,我们架着他冲出去。就不信他手底下那些衙役,敢对着他放箭。大不了一起死。”
这倒是个主意。只不过刀兵已起,周晨与刘阳之间,再无缓和的可能。所以周晨是不可能交出刘阳的。而且今日便要有个了断。囚徒们与周晨之间隐约对立起来,这倒是如刘阳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