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匣子的屋子不大,里面的中药味儿比起外面更浓烈,各种研磨草药的工具随意摆放着,看上去很乱。
“把人放这里吧!”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入许援朝的耳朵,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炕上一个干瘦的妇女半坐起来,让出了一小块地方,示意许援朝把病人放这里。
“哎!”
许援朝急忙过去把罗芳芳放下,药匣子紧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随即让许援朝让开,他把手搭在罗芳芳的手腕上,开始替罗芳芳检查。
许援朝则是擦了擦脸上的汗,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干瘦的妇女身上。
她叫杨桂花,村里人都管她叫桂花嫂,原本是几十里外一个叫杨庄的村子里的人,后来嫁到刘家屯,成了药匣子的老婆。
她也是个苦命人!
因为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她从出生时就不被家里人待见,酒鬼父亲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后来好不容易到了嫁人的年龄,酒鬼父亲却为了一瓶酒就要把她嫁给隔壁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光棍。
好在药匣子及时出现,给了桂花嫂的酒鬼父亲一块大洋,就这样把桂花嫂给买了回来。
药匣子对桂花嫂很好,出去赚的钱都交给桂花嫂,有病人家属为了感谢他给的一些稀罕的零嘴,他也会拿回家给桂花嫂吃。
和药匣子在一起后,桂花嫂很快就怀了孕,药匣子更是开心的围着村子跑了一圈,见人就说自己要当爸爸了。
桂花嫂在经历了前面十几年的苦难后,似乎时来运转迎来了自己的幸福人生。
可老天有时候就是这么操蛋,在让一个人遭受更大的苦难时,总会先给他一点甜头尝尝。
十个月后,桂花嫂难产,在接生婆的帮助下,都用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把孩子接生出来,但没人高兴得起来,这么长的时间,孩子早就憋死在了肚子里。
桂花嫂知道后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总算在药匣子的安慰下停止了哭声,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就在药匣子以为她走出了悲伤回归正常生活时,她却突然得了怪病。
吃多少吐多少,每天晚上身上疼的睡不着觉,短短几天的时间,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面容看上去更是老了十岁一样。
药匣子想尽办法,去镇上去城里查遍了医书,去大医院问了许多人,都查不出来桂花嫂到底得了什么怪病。
眼看桂花嫂一天比一天消瘦,药匣子最后心一横,找了个猎人当向导一头扎进了大兴安岭深处。
最后找回来一个至少百年份的野山参,再加上其他一些稀有珍贵的药材,这才堪堪吊住了桂花嫂的命,让她一直活到了今天。
感觉到许援朝的视线,桂花嫂抬头看了他一眼,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安慰道:“你别担心,匣子一定能治好这小姑娘的。”
“嗯嗯!”
许援朝点点头,不再看桂花嫂,转而看向药匣子。
只见药匣子此刻眉头紧皱,一只手搭在罗芳芳的手腕上,偶尔又松开手腕转而扒开罗芳芳的眼皮看看,又扒开罗芳芳的嘴看看,接着又把耳朵贴在罗芳芳的胸口……
一套流程下来,药匣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脸色也更加凝重。
“药匣子,怎么了?”
许援朝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
药匣子沉默不语,起身来到自己的药柜前,蹲下去把放药材的抽屉打开又关上,每一次手里都多上一味药。
“药匣子,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了?还能不能救?”
药匣子这个样子让许援朝更加担心,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桂花嫂见许援朝这么着急,忍不住安慰道:“援朝,你放心吧,匣子碰到疑难杂症的时候就这样。你别打扰他了,既然他准备抓药,意思就是他有一些把握治好,不然他就让你直接把人带走了。”
“嫂子,我明白了,谢谢你!”
许援朝道了声谢,不再催促药匣子。
很快,药匣子就找齐了药材,直到拿出最后一味药的时候,脸上闪过肉疼的纠结神色,随后看向桂花嫂,神情犹豫不定。
桂花嫂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给她用吧,我也用不了那么多,能救一条年轻的生命不是更好吗?”
她低头看向旁边高烧不醒的罗芳芳,伸出手轻轻把罗芳芳额前的碎发拢到一旁,眼里满是温柔和慈爱。
许援朝在一旁听桂花嫂这么说,才明白过来药匣子为什么会是那么一副表情,最后那味药材就是他当初找来给桂花嫂吊命的百年野山参。
药匣子闻言叹了口气,眼里闪过哀伤,但却不再纠结,把所有药都找齐以后,放进熬药的陶瓷药锅里,随后倒上水放在炕灶上面开始熬药。
很快,水就烧开,药味儿飘了出来,原本就药材味儿浓烈的房间里,顿时变得药味儿更浓烈了。
等待熬药的时间很是煎熬,许援朝待不住起身走了出去。
刚从屋里走出来,就见罗伊人和罗汉升两人在药匣子的家门口张望。
“是这里吗?”
罗伊人问罗汉升。
罗汉升也不太确定,狐疑道:“刚刚路过的大婶儿说就是这里,村里人看病都来这里看,应该没错吧?!”
恰巧这时,许援朝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看到许援朝,罗汉升立刻眼前一亮,抬脚跨过门槛走进了院子,同时喊道:“大哥,我……我妹妹呢?”
罗伊人也跟着走了进来,站在罗汉升旁边,看着许援朝,等待着许援朝的答案。
“在里面……”
许援朝指了指屋里。
罗汉升闻言赶紧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里面看去,见妹妹还没醒,脸上又浮现出来担忧的神色。
“大哥,我妹妹她没事吧?到底能不能治好?”
罗伊人在一旁摸了摸罗汉升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吧,既然许大哥把她带到这里来了,那这里肯定就有把握治好。”
许援朝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他透过门缝指着桂花嫂,对罗汉升说道:“不过桂花嫂几十年前就得了怪病,到处看了都查不出来病因也治不好,最后是药匣子找到药帮她吊着你命的……”
“如果他也治不好你妹妹的病,那恐怕很难再有人能治得好了!”
“耐心等等吧!”
许援朝让自己尽量平静地说道:“既然药匣子敢给抓药,那说明他还是很有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