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聿珩将穆岁安的那句话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只要他听话,妻子便会永远喜欢他。
直至二人下了马车,踏入府邸,他依旧反复默念着此句箴言。
穆岁安心中不禁得意洋洋,乔叔所言可真是金玉良言啊!
对待郡王爷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就得骗……不对!是哄着……
“岁岁!”
乔棠如同一阵旋风般冲过来,像往常一样,紧紧地抱住穆岁安。
“我让人彻夜赶工……”
然而,她的话语在见到穆岁安身后的蔺聿珩时,戛然而止。
“郡王爷,您怎么没去上值?”乔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细听之下,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嫌弃。
话一出口,她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可是郡王爷啊!
“呵呵呵……”乔棠干笑几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哈!”
蔺聿珩面无表情:“……”
难道是他打扰了……乔姑娘与自己的妻子在家卿卿我我不成!
穆岁安悄然对乔棠使了个眼色,而后赶忙挽住蔺聿珩的胳膊,笑靥如花地开口:“夫君,棠棠找我有事,你今日要去大理寺吗?”
只见蔺聿珩的神色,顷刻间由凛冽寒冬转变为和煦暖春。
“陪你用过午膳再去……那你先与乔姑娘叙话,为夫暂且去书房。”
话落,他稍稍俯身,在穆岁安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知道啦!”穆岁安乖乖地应道。
她展颜一笑,投桃报李,在蔺聿珩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紧接着,她拽着一旁的乔棠,连跑带飞地往合安院掠去,全然不顾身后传来的叮咛。
须臾之后,合安院的东阁,乔棠正在围着穆岁安仔细打量。
“岁岁,难怪话本子里的狐狸精都喜欢书生……果然是大补啊!”
“瞧你这脸色,比外面的桃花,甚至提前绽放的石榴花都红润,好像还更美了呢!”
调笑间,乔棠忽地伸出右手,稍稍扯开穆岁安的衣领。
“哎呀!你这死丫头!”穆岁安迅速捂住衣襟,蜷缩到美人榻的里侧,脸色羞得通红。
“哈哈哈哈哈——”
乔棠笑得花枝乱颤,笑声怪异,眼神中满是调戏之色。
“棠棠……我要发威了啊!”穆岁安开始摩拳擦掌,更是将十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
“我错了!”乔棠瞬间恢复正经。
她旋即取出镯子和玉簪,轻轻放在一旁的几案上,每样各二,式样色泽看上去毫无二致。
“若非行家,乍看之下,实难分辨出来,反正也无人会去仔细观察。”乔棠小声道。
“嗯……”穆岁安将两件真家伙塞入乔棠袖中,“全部带回去入库房!”
“咱家的东西和银子,一定要和郡王府分开!我的银钱是我的,郡王爷的还是我的!”
穆岁安向来最会算账,此刻将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
“咋样?”乔棠倾身靠近,冷不丁地冒出这没头没脑的两个字。
“……”凭借二人多年的默契,穆岁安竟然霎时心领神会。
“你还好意思说……”她一把揪住乔棠的衣领,“什么破册子,上面招式统统不实用!”
“这就好比练武功之时,还未学会基本内功,马步尚未站稳,就妄图学习高深的招式!”
说完,穆岁安松开手,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蛮腰”。
昨夜某一时刻,她好生后悔,读书厉害之人,果真是学什么都快!
“不会啊……”乔棠微微皱眉,小声嘟囔着,“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费尽心思搜罗而来的……”
她对青楼老鸨说:要那种能将男人彻底压制的秘籍,老鸨这才将这些册子卖给了她。
“棠棠,我留下两本就行,其余的你拿回去吧!”穆岁安大手一挥。
反正棠棠已十七岁了,迟早也是要找男人的,这些册子总归用得上。
于是,片刻之后,乔棠怀揣着镯子和玉簪,手里抱着一个木匣,又风风火火地溜了回去。
即便穆岁安再三挽留,她也坚决不肯在临安郡王府用膳……
与此同时,书房内,蔺聿珩强自按捺想要暴打青杉的冲动。
“夫人在桃花宴上舞剑,你为何不向我禀报?”他眉头紧蹙,沉声问道。
“……”青杉茫然回答,“公子,您也没有过问此事啊!”
“您让属下保护夫人安全,特意嘱咐不得监视夫人,舞剑……似乎无碍夫人的安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因自家公子的眼神看似愈发阴冷。
“好看吗?”蔺聿珩移开视线,突然发问,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好……好看啊!”老实的青杉如实答道,“简直是天上少有,人间难见!”
他咧嘴一笑,接着禀报:“听闻桃花宴之后,京中的那些才子佳人甚至为夫人作画……”
“咳咳咳!”青柏终于忍不住,忽地轻咳几声,以稍作提醒。
这蠢弟弟,难道没发现公子手中的毛笔都快要被折断了吗!
“公子,午膳已备好,夫人应在等候您用膳。”青柏拱手说道。
蔺聿珩闻言,缓缓起身,行至青杉身旁时,伸手轻拍一下他的肩膀,而后迈步离去。
呆头呆脑的青杉赶忙跟上,随即低声询问青柏:“哥,公子这是何意?”
“……”青柏目不斜视地继续前行,“公子或许是在……夸赞你聪明吧。”
未将夫人之事悉数禀报便罢,这蠢货竟然还敢盛赞夫人的舞剑!
如此岂非在告诉公子,当时他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夫人看嘛……
伺候穆岁安用完午膳后,蔺聿珩仿若无事人般,前去大理寺上值。
然而,待到夜幕降临,他回到那张床榻上时,终于原形毕露。
“我这个夫君从未见过,为何不能为我一舞?我以琴声为夫人助兴……”
“京中传闻,夫人于桃花林中,红裙衣袂飘飘,那一场剑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既有武将的雷霆万钧,又不失飘逸优雅之姿,令人叹为观止,偏偏就我未曾见过……”
蔺聿珩轻摇着怀中的人儿,那语气仿佛越说越委屈。
穆岁安好想揍人:“……”
这一刹那,她甚至有些怀念新婚之夜的郡王爷,至少没这么絮絮叨叨!
“夫人……安安……”
“夫你个头!安你妹呀!”
穆岁安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抬脚,将喋喋不休的蔺聿珩踹下床榻。
然而,犯起执拗的男人,又迅速爬上床榻,继续在她耳边唠叨个不停。
“看你表现吧……”穆岁安生无可恋地回应,“只要你好好听话,哪日你在树下抚琴,我为你一舞。”
“那究竟是何日?”蔺聿珩又迫不及待地追问一句。
穆岁安:“……”
她蓦地翻身趴在蔺聿珩身上,笑吟吟道:“夫君……不如我们来试试册子上的招式呗?”
果然,此言一出,已魂牵梦萦一整天的蔺聿珩,终于闭上嘴巴。
潜心钻研半晌的穆岁安,在这一夜总算挽回些许自己的面子……
次日清晨,蔺聿珩刚刚起身,穆岁安也精神奕奕地醒来。
说好了要日日勤练武功,她自然要早早起床,绝对不能荒废!
“咚咚咚——”
一阵叩门声骤然响起,让蠢蠢欲动的蔺聿珩,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
“公子,有人前来大理寺报案……”青柏的语气带着些许迟疑。
蔺聿珩眉头微皱,沉声道:“报案理应前往京兆尹或刑部,况且此时衙门尚未开堂!”
青柏硬着头皮禀报:“公子,来人状告韩姑娘……去年腊月,派人打死她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