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岁安与乔棠回府后,第一时间便沐浴更衣,洗去身上污秽。
之后,她们又将一应作案工具尽数投入炉中焚烧,直至化为灰烬,二人才悠哉回屋。
“棠棠,从小到大,我从不会对女孩子动手,尤其是损人名声,今夜也算是破戒了。”
穆岁安窝在窗边小榻上,身上裹着一件薄毯,手中捧着红糖姜茶,神色蔫蔫地开口。
毕竟月事未尽,又淋了雨,身体自然会有些许不适。
“那女人活该!”乔棠气呼呼道。
“以你现在的身份,若被掳去匪窝的消息传开,岂会有活路!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说完,乔棠端起面前的姜茶,与穆岁安轻轻一碰,二人一饮而尽。
“岁岁,今夜不要回去了嘛……”
乔棠话未说完,忽闻门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肯定是郡王爷上门了……”穆岁安放下汤碗,唉声叹气地嘟囔一句。
“夫人,我来接你回家。”
果不其然,蔺聿珩的声音传来。
“你在这坐着,我去开门。”乔棠按住正欲起身的穆岁安,前去打开房门。
须臾,蔺聿珩步入屋内,转头望向窗边小榻,与自己的妻子四目相对。
“郡王爷,你怎么来了?”穆岁安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眼前的男人,衣裳湿透,月白色的衣摆处沾有些许污渍,头发上甚至还在滴着水珠。
全然不似平日衣冠整齐的模样,也不见清雅出尘之姿。
见蔺聿珩沉默不语,穆岁安知道他肯定在生气,只得起身下榻,一步步挪至他面前。
“棠棠手臂挫伤,我来看看,又带她去回春堂寻大夫,拿了些药。”
穆岁安的解释并非信口胡诌,方才回来时,她们褪去夜行衣,身着男装特意绕道回春堂。
她知道郡王会来寻她,所以总要制造一些不在家的合理证据。
“嗯……”蔺聿珩低声回应,“是否需要请府医或医女前来诊治?”
他的声音平静,丝毫听不出怒气。
“不用!”乔棠连连摆手,“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已经上过药了!”
闻言,蔺聿珩微微颔首,眼神却始终未从穆岁安身上移开。
“夫人,此处府邸无护卫与丫鬟,要不让青柏去挑选几个安分之人?”他随即询问。
“不必!”穆岁安一口回绝,“若是我们有需要,会自己安排……棠棠不喜欢陌生人。”
“对对对!”乔棠赶忙点头应和。
她不习惯那些不知根究底之人,整天在眼前晃悠。
最重要的是,还特别浪费银子。
“好……”蔺聿珩轻笑道,“既然乔姑娘已无事,夫人,我们早些回去吧。”
此刻,穆岁安一头雾水,只因郡王爷太过奇怪,看上去不仅未生气,反而面带微笑。
“哦……那就回去吧。”
她向一旁的乔棠眨了眨眼睛,便大摇大摆地迈步离开。
“夫人,我身上的衣袍潮湿,不便抱你行走,你身子可还好?”蔺聿珩紧紧跟上,轻声问道。
“……”穆岁安如临大敌,瞥向他的眼神中满是警惕。
郡王爷着实不对劲!这男人不会在暗自琢磨……将她大卸八块吧!
“郡……郡王爷……我没事……你能不能正常点?还有,回府前先别说话!”
穆岁安紧绷着身体往前走,面上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傲然神色。
大不了拼了!还敢杀她不成……
直至二人回到望舒院内室中,一路上沉默不语的蔺聿珩,终于开口——
“夫人,我去沐浴更衣,你用些暖身补血的汤药……可否等我片刻,莫要先行入睡?”
“……”穆岁安迅速瞥他一眼,又赶忙移开目光,“知道了,你去吧。”
身着红绿碎花长裙的小姑娘,高高昂着头,目不斜视,大手一挥,直直指向房门口。
那意思分明在说——去就去!在这啰嗦个什么玩意嘛!
略显狼狈的蔺聿珩见状,不禁垂首轻笑出声,继而转身步入浴房。
待内室仅余穆岁安一人,她嗖的一下窜到榻上,双手抱着毯子,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不对劲,不对劲!莫不是郡王爷被野鬼附身了?”
“不行!如此奇怪绝对有诈!要是待会他敢罚我……我就和他拼了!”
只见穆岁安时而紧紧皱眉,时而鼓着脸颊,在榻上喃喃自语。
仅一盏茶的时间,身着一袭洁白寝衣蔺聿珩,已然沐浴归来。
他看一眼桌上未动分毫的汤药,伸手将其端起,随即行至榻边,掀开那紧闭的床幔。
“你……你想干嘛!”
裹着寝被的穆岁安,抬眼怒视,凶巴巴地叫嚷一句,整个人呈攻击姿势。
“……”蔺聿珩无奈举起手中冒着热气的药碗,“把药喝了……对你的身体会大有裨益。”
“肯定下毒了!”穆岁安竟将自己内心所想之话脱口说出。
“郡王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身体没事,不用喝药的!”她急忙出言辩解。
这破嘴!真是越来越藏不住话了!
蔺聿珩:“……”
他未曾解释什么,只是淡定地喝一口汤药,而后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妻子。
“嘿嘿……嘿嘿……”穆岁安忽觉有些难为情,遂一把夺过药碗,紧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了!多谢郡王爷!”她乖乖地将药碗双手呈上。
“……”蔺聿珩接过,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她口中塞入一物。
“这才是毒药,见血封喉的剧毒。”
蔺聿珩神色自若地冒出一句话,继而不紧不慢地上榻。
穆岁安吧唧吧唧嘴巴,一股甜滋滋的味道瞬间蔓延至唇齿间。
“谢……谢谢你啊……”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双手揪着寝被,避开蔺聿珩直直的目光。
夭寿啦!郡王爷不是被野鬼附身就是脑袋进水了!
依这人的性子,不是应该怒气冲冲且严肃认真地与她讲规矩嘛!
“你请晋王去酒楼用膳了?”蔺聿珩终于进入今日之主题。
来了!来了!穆岁安闻言,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是啊!还有棠棠!咋啦?”她理直气壮地承认,斜睨着蔺聿珩,眼中似有挑衅之意。
你自个与韩姑娘去吃饭!她与棠棠一同请晋王又能咋地!
蔺聿珩见穆岁安这般模样,蓦地伸出右手,靠近她的脸颊。
“你想干嘛啊!”穆岁安迅速攥住他的手腕,身子后仰,怒目圆睁。
不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难道这男人还想动粗不成?
“……”蔺聿珩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为你拂一下耳边发丝……难不成还会对你动手?”
“退一万步说,我的身手,又岂能与夫人相提并论?”
“原来,在夫人心中,我这个夫君竟是这般卑劣之徒?竟无耻到对自己的妻子动粗!”
说话间,蔺聿珩微微垂首,面上适时露出一抹自嘲的淡笑。
穆岁安身子一僵:“……”
她赶忙松手,乌黑的眼珠一转,又握住蔺聿珩的右手腕,轻轻地揉了揉。
“对不起嘛……主要是你今夜实在是太过奇怪,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直言不讳。
蔺聿珩反握住她的手,道:“夫人觉得为夫……应大发雷霆,厉声呵斥你今日所为?”
“是的啊!”穆岁安重重点头,一本正经地回应,“这才像你嘛!”
闻言,蔺聿珩微微一笑,轻轻摩挲着妻子的手,坦然道:“回府未见到夫人身影,初时我确有怒意,但转瞬便被担忧所取代。”
二人相识未久,然他深知,妻子的脾性是吃软不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