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漫长而颠簸的行程,马车终于缓缓停下。装昏的穆岁安,又被装进厚实的麻袋中。
“……”此时的穆岁安,已然不知面子为何物了。
有人扛起装着自己的麻袋,走了一段路程,最后进入房间。
只是此次情况略有不同,她与韩姑娘并未被关在同一间屋内。
伴着窸窸窣窣的声响,麻袋被人自外撕开。两名丫鬟用麻绳将穆岁安的手脚牢牢捆住。
紧接着,她们像抬猪仔一般,将穆岁安抬至榻上,为她盖上被子。
本以为到此结束,然而,其中一人又将一粒药丸塞入她口中,轻抬下巴迫使她咽下。
稍等片刻,几人终于离去,随着房门重重合上的声音传来,顷刻间室内便恢复静谧。
穆岁安睁开双眼,右手指尖轻按一下左手腕上的银镯。
只见原本平平无奇的银镯,瞬间出现一小截利刃,她用利刃用力磨擦手腕上的麻绳。
“啪嗒——”麻绳应声而断。
紧接着,她迅速坐起身,两指重重点一下喉咙,俯身吐出药丸,继而斩断脚上麻绳。
须臾之间,她便重获自由。
这些绑人的手段,阿爹自幼陪她玩到大,至于如何藏药不下腹,那是土匪必备本事。
此时,穆岁安起身下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审视关押自己的房间——
这看似是一间普通禅房,床榻却异常宽大,桌椅略显朴素,檀木几案上摆放着木鱼。
听闻京中贵人最喜参禅,时常来寺院小住数日,吃斋念佛以修身养性。
然而,这屋子四周密闭,且安静得有些异常,应是一间密室。
既是密室,便不宜贸然出去,还是等有人前来,再见机行事……
与此同时,醴山脚下,一路疾驰的姜奕承,恰遇行迹诡异的乔棠。
“你……你可是……小石榴……穆岁安的姐姐?”他连忙上前问道。
“你又是谁啊?”乔棠抬头,眯起眼睛看向他,“怎么会认识岁岁?”
“……”姜奕承指着自己的脸,“桃花宴的午后,我与皇兄在亭中,穆岁安拉着你离去……”
单看衣裳他未必能认出,但这位姑娘圆润的体型,倒是颇为显眼。
“本王乃三皇子晋王!”姜奕承直接自报家门,随即询问,“穆岁安为何被土匪劫持?你可有线索?”
乔棠脑瓜子一转,岁岁提过,这晋王爷为人不错,石榴便是他所赠……
而且一个王爷,想必人手充足,或许能帮上大忙!郡王爷不见人影,那晋王爷也行!
“晋王爷,岁岁有留下暗号,我刚寻到这里。”乔棠坦白道。
闻言,姜奕承精神一振,“那我们赶紧去救人!我有暗卫二十,稍后还有援兵赶来!”
“你放心,皆是本王心腹府兵,无人会泄露半个字!”他又补充一句。
毕竟,姑娘家被土匪掳走,自身清誉难免受损,即便穆岁安不在乎,但亦人言可畏。
“多谢晋王爷!”乔棠抱拳行礼,语气中难掩兴奋。
如此一来,他们与岁岁里应外合,定能顺利救出那些失踪女子。
“那个……晋王爷,要不要派人通知一下郡王……”乔棠纠结道,“毕竟是岁岁的夫君。”
“姑娘,莫非你忘了……韩令仪也被土匪掳掠?”姜奕承故作叹息,“那可是临安郡王的心上人!”
“人命关天之际……入府不足半月的穆岁安、相爱十余年的心上人……何人更为重要?”
“说句残忍之言,土匪将刀架在二人脖子上,本王那表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韩令仪。”
姜奕承私心作祟,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半真半假的话。
真在,蔺聿珩与韩令仪相识数年,二人堪称青梅竹马。
假在,蔺聿珩注重规矩,自诩秉承君子之道,绝不会有辱自己正妻。
然而,无论真假,反正乔棠是完全听进去了。她与穆岁安一样,对感情之事较为迟钝。
“那还是算了吧!赶紧走!”乔棠当即撸起袖子往前冲。
万一郡王爷不顾岁岁安危,只想着救心上人……那就完蛋了!
“姑娘,本王这有良驹……”
“骑什么马啊!”乔棠头也不回地打断姜奕承,“我还要在路上找暗号呢!”
暗号!暗号!那肯定是要低头仔细找才能发现啊!
姜奕承当即弃马,大步跟上,身后的暗卫自是如影随形。
只见乔棠走走停停,不时低头往地上撒些粉末,紧接着奇迹发生——
原本毫无异常的地面上,忽而有一小片竟泛起微弱的红光,但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姜奕承好奇地问。
“我与岁岁的暗号……”乔棠边走边随口回应,“既是暗号,那只能我们自己人知道!”
具体什么玩意她也不清楚!反正是寨中独有的一种矿石粉末。
她是绿色,岁岁是红色,她们有让对方显色之物。怎么用与份量多少,别人都不知。
见乔棠似乎并未过分担心,姜奕承心中忽而有一种揣测——
“穆岁安……”他迟疑着开口,“不会是故意……落入匪窝的吧?”
一路上留有暗号,说明小石榴从头至尾都是清醒的……小土匪头子,岂会轻易被掳?
“……”乔棠装作没有听见,只是闷头大步往前走。
这京中之人的头脑太灵活!她还是闭上嘴巴为好。
见这姑娘心虚的模样,此刻姜奕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穆岁安这家伙,表面是一颗酸甜可口的石榴,实则就是一个噼里啪啦的冲天爆竹!
给一点小小火苗,她就能上天……
许久之后,乔棠望着前方那庄严肃穆的寺庙,惊愕得瞪大眼睛。
同样表情龟裂之人,还有姜奕承。
父皇若知皇家寺院……竟是土匪藏污纳垢之地,必定会雷霆震怒。
“还好……还好……”此时,乔棠忽然拍拍胸口,“前面还有暗号,不是在这寺院里面!”
说着,她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仿佛生怕惊扰到佛门圣地。
姜奕承抬头望向前方,这条小路是通往后山,那里仅有几处皇亲国戚来此小住的禅房。
如此看来,那些所谓土匪,恐怕并非普通的山贼草寇……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清冷如水的月光倾洒于大地之上。
不多时,急促如鼓点的马蹄声自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只见蔺聿珩一路策马疾驰,终于赶至醴山脚下。
“公子,前行道路为官道,马蹄印与车印杂乱,不似来时小径易分辨,尤其是夜间。”
先行探路的青柏,匆匆赶来向蔺聿珩禀报情况。
“此外,岔路右侧为上山之路,如今正是祈福时,脚印与车印太多。”他接着道。
自事发之地到醴山脚下,仅有一条狭窄小径,马车不便行进,他们才随马蹄印追来。
蔺聿珩闻言,翻身下马,疾步走到岔路口。他蹲下身来,仔细观察地面与周围环境。
片刻之后,他起身沉声道:“我们步行上山,留意草丛与树上的痕迹。”
据令仪的贴身丫鬟所述,晋王已带人先行追了上去。
路上脚印与车印难以分清,而暗卫与常人不同。他们习惯暗处随行,穿梭于树林间。
即便他们轻功再卓绝,也断不可能如仙人般御风飞行——
只要留意路边的草丛与树木,不难发现些许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