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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中。
巧舌判官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他身形清瘦,一身玄色判官袍显得格外宽大,腰间挂着的判官笔也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走到南卿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额角隐隐冒出些许冷汗。
“下官....新上任的巧舌判官,见过大人。”
他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要清润,只是尾音带着些颤意。
南卿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想到地府还有你这般俊俏的判官,生前可是书生?”
判官闻言,耳根微微发烫,回道:
“回大人,下官生前...确实是个书生....”
只是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咔嚓咔嚓”的金属声响……
南卿顺着声响望去,只见一柄通体漆黑的铁钳正自己蹦蹦跳跳地朝这边蹦过来,还“咔哒”一声夹住了判官的一缕头发。
判官吃痛,却又不敢在南卿面前发作,只能咬着牙,小声道:
“松口.....”
看着这对活宝,南卿忍不住笑出声:“这就是你那会自己动的铁钳子?”
判官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心想这差事真是没法干了,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快上任的!!
他偷偷瞥了眼牛头,眼神里写满了“都怨你”,牛头心虚地别过脸,假装研究起自己的牛蹄子来。
他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南卿看的有趣,对那铁钳伸手一招:“过来。”
她话音刚落下,那夹着判官发梢的铁钳就立刻“嗖”地一下飞到南卿面前,还“哒哒”了两下,讨好似的在她手边蹭了蹭。
南卿笑眯眯地拍了拍那铁钳,开口道:“倒是机灵,怎么认得出该夹谁的舌头?”
铁钳闻言,立刻“咔”地张开,钳口泛起一层淡淡红光,判官也连忙解释道:
“回大人,这钳子能辨谎言,若是说了恶言妄语的鬼,舌头就会泛黑....”
钳头转向判官,委屈似的“咔咔”了两下,似乎在指责判官为什么要抢它的话,这小模样看得南卿直笑,她点了点那钳子,又道:
“好啦,知道你很厉害,那你能给我演示一番吗?”
听到南卿的夸赞,那铁钳就宛如打了什么鸡血,立刻精神抖擞地冲向鬼群,吓得众鬼纷纷捂住嘴巴,一时之间,刑场上“咔嚓”声不绝于耳。
“我、我没说谎啊,真的没说谎!”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我招,我招!我生前确实造过谣。”
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南卿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热闹嘛~”
说完她便背着手,优哉游哉地继续往下一层走去,身后还隐隐传来那判官崩溃的喊声:
“回来!那是自己人的舌头,不能夹啊!”
……
南卿也不知道自己在十八层地狱玩了多久,反正每一层她都去看了看,第三层铁树地狱的树上有亡魂哭泣的“人脸果”,第七层的刀山地狱的刀刃确实自己会抖,包括冻着无数婴灵的冰山地狱,血池中有很多枯手、还会冒泡泡的血池地狱。
还有将生前欺压百姓地方恶霸、贪官污吏、黑心商人等恶鬼用磨盘碾成肉糜,然后继续又再组再碾的石磨地狱。
在看完第十八层的阿鼻地狱后,南卿伸了个懒腰,戳了戳一样一脸意犹未尽的小刺猬,回头看了眼战战兢兢跟了她一路的牛头马面,道:
“辛苦你们啦~”
牛头马面立刻把腰弯得更低了,牛头那对硕大的犄角甚至都快戳到地上:
“不辛苦不辛苦!能陪大人游玩是小的们的福分!”
南卿摆摆手,转身朝外走去,牛头马面站在原地没敢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地狱大门前,两人才长舒一口气,不约而同的瘫坐在地上。
“可算走了....”
牛头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牛鼻子喷出两道白气,马面也直接躺平在地上,四蹄朝天。
“这位祖宗再不走,我怕是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
牛头心有余悸得望向大门方向:“老马,你说她到底什么来头,连阎王都不敢出头,说让她随意玩....”
马面抖了抖鬃毛,又摇了摇蹄子:“谁知道呢……反正不是咱们该打听的主儿。”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吓得他们又一骨碌地爬起来,站得笔直。
马面战战兢兢地问道:“不会是又回来了吧?”
牛头竖起耳朵听了听,松了口气:“不是她,是黑白无常那俩倒霉蛋。”
果然,片刻后,黑白无常飘然而至,见牛头马面这副模样,白黑无常打趣道:
“怎么,那位大人刚走?”
白无常笑眯眯地补了一句:“看样子,你们俩被折腾得不轻啊。”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齐声叹道:“别提了.....”
和牛头马面不同,南卿确实算是玩得挺开心,一路朝鬼门关走去,路上还和小八有说有笑,讨论着方才在十八层地狱看见的那些刑罚和一些很奇葩的犯事恶鬼。
可是,她所有的开心,都在鬼门关前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时,悄然消失。
秦墨北背对着她,指间玩着一枚血色玉佩,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
南卿脚步一顿,抬眼看向前方将她堵在鬼门前的秦墨北。
他今日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西装裤,黑皮鞋,但那头长发又还留着,用玉冠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他这一身现代与古风交织的打扮,在地府阴森的背景下,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玩得可尽兴?”
秦墨北的声音很轻,却让四周飘荡的游魂瞬间缩进了彼岸花丛中,他慢条斯理地迈步走近,皮鞋踩过一地残花,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南卿捏着早就魂遁的小八,强撑着扬起下巴:“还、还行....那个,我、我突然想起来.....”
“嘘!”
微凉的指尖抵上她的唇,秦墨北垂眸凝视着她,另一手轻轻摘掉她发间沾到的一片彼岸花瓣,那花瓣在他掌心突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转瞬化作灰烬。
“皇后既然这么喜欢参观地狱....”
他忽然俯身,冰凉的唇贴在她的耳廓上,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些另类的笑意。
“不如,为夫亲自带你体验一下.....”
“什么叫....”
“十八层地狱的....”
“深、度、游。”
南卿:“.......”
完蛋,这方世界她的生死劫难该不会就是秦墨北吧?
这样下去,这具躯体怕不是要因为纵欲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