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城的雪刚停，青石板路上还凝着薄冰，万宝阁的朱漆大门却早早洞开。三层楼高的鎏金匾额下，身着绯色锦袍的小厮正殷勤地往宾客手里塞暖手炉，暖香混着水汽在冷空气中蒸腾，衬得阁内灯火愈发璀璨。
夏真垂着眸站在街角，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藏着的千幻面具。这块巴掌大的黑色皮子上，还粘着几根从黑风寨老猎户那里得来的灰白胡须——此刻他看上去是个年约六旬的灰袍老者，脊背微驼，腰间悬着个半旧的青玉荷包，任谁看了都像个家底殷实却没什么修为的普通富商。
“主人，三楼左数第三间雅间已安排妥当。”身旁的绿衣侍女低声开口，正是易容后的苏影。她此刻梳着双丫髻，面上点着几颗俏皮的雀斑，说话时指尖不经意间划过腰间的皮质手袋，那里装着从望山城带来的十张伪造地契，“萧战那家伙半个时辰前就到了，带着五个铁血卫，气息都在筑基境以上。”
夏真“嗯”了一声，任由小厮领着往二楼贵宾席走。万宝阁的拍卖规矩他早已烂熟于心：一楼是普通修士竞价的大堂，二楼是千两白银起步的贵宾席，三楼则是专为王公贵胄准备的独立雅间——而他此行的目标，正是今晚的压轴拍品“混沌灵根”。
一、混沌灵根现世
拍卖台中央的水晶罩突然泛起流光，十二名轻纱遮面的舞女托着玉盘鱼贯而入。最前方的玉盘上，拳头大小的绿色光球正缓缓沉浮，光球表面流转的金纹如活物般游动，每一次闪烁都让空气中的灵气浓度暴涨三分。
“各位贵客，”主持拍卖的中年男子抚着山羊胡朗笑，袖口金丝绣着的聚宝盆图案在灯光下格外醒目，“此乃本阁从极西之地寻得的混沌灵根！据古籍记载，混沌灵根可洗髓伐脉，重塑灵基，便是凡人服下，也能觉醒下品灵根——更遑论诸位身上若有暗伤、杂灵根，只需半滴灵根汁液，便可彻底净化！”
台下顿时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夏真坐在贵宾席角落，指尖轻轻叩着桌面。他清楚地记得，三年前被剜去剑骨时，太医院首座曾惋惜地说：“七皇子的剑骨乃千年难遇的先天剑体，若能辅以混沌灵根温养，不出二十岁必成剑道至尊……”
“底价十万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主持人话音未落，三楼左侧雅间便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二十万。”雕花木门推开半扇，露出半截绣着金线的明黄衣袖——正是大皇子麾下铁血卫统领萧战。
夏真眼皮微抬，透过袖口金丝绣着的狰狞狼头，他仿佛能看见门后那张满是刀疤的脸。三年前生辰宴上，正是这个萧战亲手按住他的肩膀，让大皇子的裂骨刀得以剜入脊背。
“二十五万。”他压低声音开口，苍老的声线里带着几分颤抖，像极了被权贵欺压的普通富商。
萧战的笑声里满是不屑：“灰袍老儿，你可知我家殿下是谁？就凭你也敢跟铁血卫抢东西？三十万！”他故意咬重“铁血卫”三个字，二楼数名修士闻言纷纷低头，显然忌惮大皇子的威势。
夏真指尖摩挲着千幻面具的边缘，掌心传来系统的微震。混沌灵根的金光突然朝他所在的方向轻轻一颤，视网膜上闪过半透明的提示框：【检测到混沌灵根与宿主剑体共鸣，强制签到功能激活——倒计时：10、9……】
二、遁地术破局
“四十万。”夏真再次加价，声音依旧颤抖，却多了几分坚定。萧战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正要继续竞价，却见拍卖台中央的水晶罩突然泛起涟漪。
“叮——混沌灵根签到成功！获得‘混沌灵脉’被动技能：吸收天地灵气速度提升50%，可融合剑骨碎片加速重构。”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的同时，夏真脚下的青砖突然如水波般扭曲。他佝偻的脊背瞬间挺直，灰袍下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地面，遁地术特有的泥土腥气扑面而来。拍卖台下的土层中，他清晰地“看”见水晶罩的根系正牢牢扎入地基，当即运转混沌剑经，指尖金纹闪过，堪比筑基境全力一击的指劲瞬间切断灵根与地面的联系。
“不好！有人劫宝！”萧战的怒吼声从上方传来，数十道剑气几乎同时劈向地面。夏真早有准备，遁地术的轨迹突然拐向左侧，贴着万宝阁的地基一路潜行，直到听见上方传来苏影的惊呼声：“老人家，您怎么摔下去了？”
地面上，被他随手丢弃的灰袍正罩着个充气木偶，木偶脸上还贴着半片胡须——正是他方才易容的模样。萧战的铁血卫们正围着木偶挥剑，却不知真正的夺宝者早已从三楼雅间的排水口钻了出来。
“萧战统领好兴致。”夏真站在雅间阴影里，看着桌面上摆着的灵根玉盒轻笑。萧战猛然转身，却只看见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面具上蜿蜒的金纹像极了传说中的混沌纹路。
“你是谁？”萧战的手按在腰间佩刀上，额角却渗出冷汗——他竟完全没察觉这人何时进来的。
“拿走灵根的人。”夏真指尖轻弹，玉盒应声开启，混沌灵根的金光映得他面具生辉，“替我告诉夏天，他剜去的剑骨，我会一根一根夺回来——就像现在这样。”
话音未落，他突然将玉盒中的灵根往空中一抛，掌心金纹暴起。萧战本能地挥刀，却见灵根突然化作万点金光，如细雨般渗入黑衣人周身经脉。下一刻，黑衣人脚下青砖轰然炸裂，遁地术带起的气浪掀飞整面木墙，漫天木屑中，只有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对了，那些灵石——记得找黑风寨的王麻子讨，他欠我三十万。”
三、真假难辨
万宝阁外的巷子里，夏真扯下青铜面具，露出底下略显苍白的少年面容。苏影早已在此等候，手中提着个鼓囊囊的布袋：“主人，按照您的吩咐，把假灵石全塞进萧战的马车了。不过……”她看着夏真指尖流转的金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混沌灵根竟能直接融入体内？”
“系统说这是混沌剑体的特性。”夏真感受着体内翻涌的灵气，后背剑骨碎片的位置传来阵阵暖意，“当年被剜去剑骨时，剑体本源并未完全断裂，现在有了灵根温养，碎片融合的速度应该能加快。”
远处传来万宝阁的钟声，十三声长鸣震得积雪从檐角簌簌而落——这是中州城遇劫的信号。苏影轻声道：“萧战已经通知城卫军封锁四门，不过咱们的千幻面具还没用过皇室秘传的‘龙鳞纹’，要不要……”
“不急。”夏真打断她，忽然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有座五层高的塔楼，塔顶飘扬的旌旗上绣着半截断剑——正是大皇子在中州的暗桩“断剑楼”。他指尖划过储物戒指，取出从黑风寨得来的半块空间玉简，玉简表面的裂痕在混沌灵根的金光下隐隐发亮，“先去断剑楼，萧战刚才用传讯符联系了夏天，我要让他们猜猜，今晚的黑衣人，究竟是来夺宝的，还是来……送线索的。”
苏影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在腰间皮袋上连点三下，袋中伪造的地契突然燃起淡蓝色火焰，灰烬中浮现出“混沌殿”三个烫金大字：“主人这招移花接木，可是跟当年皇宫里的戏班班主学的？萧战怕是要带着城卫军，把整个中州的‘黑风寨分舵’翻个底朝天了。”
巷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数十盏灯笼的光芒映红了积雪。夏真随手将苏影拉入墙角阴影，指尖按在她腰间的同时，千幻面具泛起微光——下一刻，两个衣着普通的中年夫妇便从巷口走出，男人扛着酒坛，女人挎着竹篮，篮中装着刚买的炊饼，热气腾腾。
“客官，要炊饼吗？”女人笑着向城卫军士兵递去两个炊饼，面团的香气混着葱花味扑面而来，“刚出炉的，吃了暖和。”
士兵们面面相觑，为首的小旗官摆摆手：“去去去，别妨碍办案——不过你这炊饼……”他话未说完，忽然瞥见街角有人影闪过，当即带着队伍追了上去。
夏真看着士兵们远去的背影，忽然低声道：“苏影，你说夏天收到萧战的传讯后，会更在意混沌灵根被夺，还是更在意……”他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里，混沌灵根的金光正与剑骨碎片遥相呼应，“我还活着，而且，正在收集剑骨？”
苏影望着他眼中跳动的金光，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望山城初见时，那个躲在马车暗格里的少年。那时他浑身是血，却仍强撑着安慰母亲，而现在，他眼中的锐意已如出鞘之剑，再无半分掩饰。
“他会更在意，”她轻声道，“您不仅活着，还活得比他想象中更好——就像当年您在生辰宴上，用血溅当场的‘死’，换来了如今的‘生’。”
巷口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远处万宝阁的喧嚣与烟火气扑面而来。夏真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灵根金光，忽然轻笑出声。这一笑，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也让藏在袖中的剑骨碎片轻轻震颤——那是复仇的号角，是混沌初开的征兆。
雪，又开始下了。而在这漫天飞雪中，某个属于混沌皇子的时代，正悄然拉开序幕。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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