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轿子!
看到白色轿子的那一刻,已经毋庸置疑,这事儿跟白家绝对脱不了关系。
并且就在这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黎青缨是练家子,睡眠少的很,今晚在蔡家怎么会倒头就睡?
外面这么大动静,她也一点都没发觉?
事实证明,我们中招了!
可蔡斌是唐熏介绍的,难道唐熏要害我们?
但我之前只是问了唐棠,并没有联系上唐熏,或许是我弄错了?
蔡斌假借唐熏的名义,实则是跟白家勾结在了一起?
一时间,无数的可能在我脑海里翻滚,而这个时候,白色轿子已经朝着我冲了过来!
我转头就想往房间里跑,可是一回头,身后哪还有什么房间?
就这一转眼的功夫,白色轿子兜头罩了下来。
下一刻,我稳稳地坐在了轿子中。
我挣扎着想冲出去,可是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绑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白色轿子飘飘荡荡,不知道去往何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片哭声。
一边哭,一边唱,具体唱的什么我辨别不清,脑海里却莫名闪现过一个词——哭嫁!
传言以前的女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结婚前,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出嫁那天,上了花轿,总要哭一哭的,这便是哭嫁。
哭离家之不舍。
哭前途之迷茫。
更有甚者,有些女孩从出嫁的那一刻起,注定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因为她们知道,她们所嫁的那个人,即使暂时没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一场婚嫁,是为冲喜。
轿子晃晃悠悠,哭声嘤嘤切切,我的脑袋越来越胀,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坠入了一幕幻镜之中。
杂草丛生的乡道上,一顶花轿不急不缓地朝前行进着。
锣鼓唢呐声不停,夹杂着女人嘤嘤的哭泣声。
乡道西侧的小坡上,趴着三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顶花轿由远及近,满面愁容,窃窃私语。
“阿容真的要给那个能当她太爷爷的老头做续弦了。”
“那老头来阿容家相人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过,一口黄牙都快掉光了,身上的老人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听说老头克妻,已经续了十几个填房了,个个都活不过一个月。”
“你们说,阿容能活得过一个月吗?”
三个女孩沉默了一阵儿。
右边那个忽然开口:“阿红,我听说你爹娘也在给你物色婆家了,是不是?”
阿红的眼眶顿时红了:“嗯,我哥到了娶亲的年纪,爹娘与方家商定好,两家换亲。”
其他两个女孩脸色霎时间惨白:“换亲?要把你换给方家那个痨病鬼?”
阿红掩面哭泣。
中间叫阿梅的女孩失神道:“难道……我们真的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了吗?阿容是,阿红是,前两年的阿霞、阿娟,还有更早以前……我们……我们为何要投生在这山洼洼里,难道真的永远也逃不脱这样的厄运了吗?”
唢呐锣鼓声渐行渐远,小坡上的三个女孩抱头痛哭。
哭累了,阿红忽然说道:“我听后山小庙里的白婆婆说,嫁人了,行了周公之事,我们的身子就脏了,余生几十载都要为之不停地赎罪,要想改命,换下辈子一个好前程,就得赶在破身之前……上路。”
阿梅不解:“不是说自杀之人地府不收,不入轮回吗?”
阿红抹了一把眼泪说道:“白婆婆说她可以帮我们超度。”
……
微风吹起白色轿子右侧的轿帘,我猛然从幻镜中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朝着右边看去。
黑夜之中,白色轿子经过之处,右侧刚好有一个小坡。
小坡上正趴着三个穿着大红嫁衣,脖子上挂着黑麻绳,满眼血泪的女孩,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顿时汗毛倒竖,闭了闭眼,再往右侧小坡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女孩的身影?!
可刚才的幻镜又是怎么回事?
小坡上的那三个女孩,长相分明跟画中站在宫殿门口,将我牵进宫殿中的那三个女孩一模一样。
难道是她们在向我求救?
阿红口中后山小庙里的白婆婆,又是谁?
会和白家有关吗?
后来呢?
阿红、阿梅,还有另一个小姐妹,她们三个是出嫁了?还是……
思忖间,白色轿子停了。
轿帘被自动掀开,我抬眼往外看去,四周杂草丛生,目之所及,一片荒芜。
可就在这一片荒芜之中,一座小庙赫然立于轿前。
小庙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正对着庙门里面的正堂上,供奉着那尊高高在上的女神像。
女神像的手中捧着原本应该还挂在蔡家小客厅里的那幅画。
阴风吹过,画面展开。
阳光变成了圆圆的血月,宫殿变成了小庙。
小庙里张灯结彩,影影绰绰。
就在我的注视之下,一个个穿着大红嫁衣,脖子上挂着黑麻绳的少女从画卷中走出来。
走出小庙,走到白色轿子前,强行将我拉下轿子,簇拥着我朝着小庙里走去。
我动不了,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挪动不了半步。
可我心里清楚,今夜我一旦被拉进这座小庙之中,下场怕是跟画中的那些少女一样。
灵魂永远被困在画中,穿着红嫁衣,被一根黑麻绳吊死在横梁之上。
生生世世,永堕地狱!
想到这里,我用力咬破舌尖,在被拉入小庙门槛的瞬间,一口舌尖血冲着小庙里喷了进去。
阿婆说过,如果被邪祟所困,甚至堕入梦魇,舌尖血可以帮我们暂时脱困。
舌尖血对于这些脏东西来说,可是至阳之物。
随着我一口舌尖血喷进去,小庙里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
可那惨叫声维持时间太短,画卷里走出来的少女越来越多,周围黑气缭绕,阴风阵阵。
舌尖血第一口效果是最好的,一口之后便泄了气,想要再续足力量,需要时间。
就在我一筹莫展,一只脚已经被硬抬着跨进小庙门槛中的时候,一声弓弩扣动的轻响划破夜色,短箭咻地一声擦着我的耳朵飞过,精准地刺中展开的画卷。
腾地一声,短箭炸开一朵火花,符火瞬间燃起,符咒犹如一张网朝着女神像包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