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山听到姐姐的话,怒气不减反增!
她万万没想到二姐居然替一个家暴男说话,一时间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眼看二姐哭的悲恸,陈青山才停下手,红着眼甩头,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都给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护着他?你看看你脸上的伤!更何况你还怀着孕呢!”
铁蛋在旁跟着点头:“就是,那确实该打!”
“有你什么事儿!不对,你是谁啊?”
铁蛋的话没说完,就被陈秀水瞪过来的眼神噎住。
陈青山把铁蛋推到一边,“姐,你不用管他是谁,咱们现在说的是二姐夫的事!我现在就在这儿,我就是你的后盾!你有啥委屈尽管说,别怕!”
“我真的没有委屈!”
陈秀水蹲下身去把崔家旺扶起:“家旺没打我,是我跟他吵架时推搡,自己撞在门框上的……”
然而话音未落就被陈青山打断:“我不信!”
他可太清楚了,每个家暴男的形成起初都是因为妻子的懦弱,甚至有些女的还自己找借口编瞎话替家暴男开脱,这才让家暴愈演愈烈。
陈青山冷哼一声,“姐,我明白你的想法,你就是觉得二姐夫以前挺好的,还觉得他会浪子回头。”
“但我告诉你,家暴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的迁就只会害了你自己!别替他说话!”
眼看陈青山又要教训崔家旺,陈秀水死死拦住,“我没骗你!真的!”
此时崔家旺也望向铁蛋,“兄弟你扶我一把,我带他去看。”
铁蛋瞅瞅陈青山,见他喘着粗气没反对,才敢把崔家旺搀起来。
陈青山虽然不信,但还是跟着去看,看看等会儿他还能找什么理由。
然而,走到了外屋地,他却愣住了。
土灶旁,半片血迹凝在砖缝里,上面的血渍新鲜得能看见丝缕纤维。
“吵架时推搡了几下,就在这儿,我没站稳……”
陈秀水眼神埋怨的看着陈青山,“家旺平日都舍不得动我,哪会动手打人?”
铁蛋凑到陈青山旁边,压低声音小声道,“哥……依我看……你好像是真打错人了。”
“闭嘴!有你什么事!”陈青山踩了他一脚,有些心虚的说。
“那我姐夫弄得神神秘秘的,我不误会也难啊。”
陈秀水直跺脚,“他就是怕你误会啊。”
“嘿,到头来还是误会了。”铁蛋本着看出殡不嫌殡大的原则,在一旁一个劲的起哄。
陈青山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那你们为啥吵架?”
陈秀水喉结动了动,眸光蒙上了几分痛心:“小兰发烧两天了……我想带她去看医生。”
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但你姐夫说,家里本来就揭不开锅了,老二眼看就快生了,就别乱花钱,先不治。”
崔家旺突然抬起头,左眼已经肿得只剩条缝:“我没说不治!就是想再拖两天,说不定熬一熬就好了……”
“可是那熬一熬能熬好吗!眼看越熬越重!”
“那还能咋办?”崔家旺的语气也激动了起来,刚才挨揍时反应都没这么激烈。
但是很快,他又像是被抽走力气般的蹲了下去,像个小孩似的声音无助,“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天知道看一趟病又要花多少……我就是想给咱家省点钱……”
陈青山搞清楚事情的由头,心中却没有恍然大悟,反而五味杂陈。
二姐心疼孩子,二姐夫心疼家庭。
他们到底谁错了,或许谁都没错。
错的只是穷而已。
贫贱夫妻百事哀,两个人明明都是对的,结果却闹成这样。
如果家里不穷,那就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破事。
陈青山猛地转身走进里屋。
土炕上的小女孩像片枯叶似的蜷在棉被里,脸蛋烧得通红,睫毛上还凝着泪痂。
他伸手一摸额头,烫得像是刚从灶坑里扒出来的铁块。
这必须马上去看医生,不是熬不熬的事,再这么烧下去,人都给烧糊涂了!
铁蛋这时候又凑过来,在陈青山身后直摇头,“这孩子都烧成这样了,再熬一熬就烧傻了,姐夫,看来你这顿打挨得该。”
本来就烦躁的陈青山踹了他一脚,“你小子在这儿当起来判官了是吧?”
随后赶快将崔兰抱在怀里,三岁的小女孩儿身体却轻的几乎感觉不到,骨头似乎都是软的。
他转身问向二姐,“姐,咱们庄子这么大,庄里有医生没?”
“有是有……”
“在哪儿!?”
然而面对这个问题,夫妻俩突然沉默了。
陈青山急得跺脚,“在哪儿你们倒是说啊!”
陈秀水攥着围裙,眼神黯淡:“青山,你自己也不容易,这事儿……”
陈青山瞬间明白了二姐的顾虑,她是怕给自己添麻烦。
“铁蛋!”陈青山转头冲着铁蛋吼了一嗓子,“把门口筐子拎进来!”
“得令呐!”
铁蛋屁颠屁颠的跑去,抱着沉甸甸的筐子钻了进来。
陈秀水看着那么大一个竹筐,还用布盖着,疑惑的问,“这里面装的啥东西?”
陈青山抬了抬下巴,“把里面东西拿出来!”
铁蛋掀开筐子上的蓝布,先掏出两袋高粱面,接着是半袋雪白的面粉,最后拎出两块肉。
随着掏出来的东西越多,崔家旺夫妇也越瞪越大。
陈秀水的嘴唇都微微发颤——自打饥荒以来,他们多久没见过这么白的面粉,这么实在的肉块了?
“青山,这些是……你都哪儿来的?”陈秀水声音发哽,指尖轻轻碰了碰面粉袋。
旁边的崔家旺也顾不上疼咽了咽口水。
“咱家现在不缺这些,这都是爹娘让我给你拿来的。”
陈青山顿了顿,声音软下来,“医生在哪儿?”
陈秀水这才回过神,忙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村东头,大队部旁边的知青点,林知青住在那儿。听说是四九城医院下来的,才满二十岁,到那儿就能找到……”
“二十岁?还是个知青?”
陈青山有些怀疑的挑眉,“能看病吗?”
“怎么不能!”肿着半边脸的崔家旺插了句。
“上个月十二爷家孙子惊风,就是林知青扎的针。”
陈秀水瞪了男人一眼,“自己伤还没处理,倒先替医生说起话来了。”
“行了,我带小兰去。”
陈青山把孩子往怀里拢了拢,三岁的崔兰烧得昏沉,小脑袋歪在他肩上直往下滑。
“铁蛋,走!”
“我跟你一块去,给你带路。”陈秀水想跟着。
“姐,你就别来了,你们大队部我知道在哪儿。你赶紧把肉炖上,小兰病好了得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