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的药效退去时，苏晚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辆疾驰的马车里。车厢四壁包着软垫，手腕上缠着特制的丝绸束带——既不会伤到她，又让她无法挣脱。
\"醒了？\"
萧临渊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一身戎装，正在擦拭佩剑，烛火映得他眉目如画。见苏晚怒目而视，他轻笑一声，用剑尖挑开了她腕间的束缚。
\"九弟的麻醉箭改良过，本该让你睡到营地的。\"他递来一杯温水，\"看来灵泉又升级了？\"
苏晚一把打翻水杯：\"你凭什么——\"
\"凭我是三军统帅。\"萧临渊突然沉下脸，\"凭苏如月手里握着能摧毁灵泉的武器，凭你父亲用命换来的情报显示这是个陷阱！\"
车厢内骤然安静。苏晚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当然知道是陷阱，但那是她父亲啊......
\"他在'鬼见愁'峡谷。\"萧临渊缓和了语气，\"我们明日午时就能到。\"
苏晚猛地抬头：\"这么快？\"按正常行军速度至少需要三天。
\"轻骑兵先行。\"萧临渊掀开车帘，月光下，苏晚看见数百骑兵紧随马车，马蹄都包着棉布，\"主力部队由你三叔率领，三日后到。\"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苏晚惯性前倾，被萧临渊稳稳扶住。熟悉的松木香萦绕鼻尖，她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多了枚戒指——青铜材质，刻着灵泉纹样。
\"这是......\"
\"百花谷的信物。\"萧临渊转动戒指，\"白芷师叔说，戴着它就能感应到其他灵泉宿主。\"
苏晚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刚触及戒指，眼前就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幽深的矿洞、闪烁的晶石、还有......一个被锁链禁锢的模糊身影。
\"父亲！\"她失声叫道。
萧临渊眉头紧锁：\"看来戒指认主了。\"他摘下戒指戴在苏晚手上，\"集中精神，看能不能看清具体位置。\"
苏晚闭目凝神，灵泉能量源源不断注入戒指。画面逐渐清晰——那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岩壁上嵌满发光的水晶。苏远征被铁链锁在中央石柱上，周围站着十几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心口插着根透明管子，淡蓝色的液体正被缓缓抽出......
\"他们在抽取父亲的灵泉！\"苏晚浑身发抖，\"必须立刻......\"
\"冷静。\"萧临渊按住她肩膀，\"记住看到的细节，画下来。\"
当苏晚将溶洞结构详细绘制出来后，萧临渊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这是前朝的灵能兵工厂，入口在峡谷瀑布后面。\"他指着图纸一角，\"但这里有个问题——\"
\"没有出口。\"苏晚接口，\"除非......\"
\"除非从地下暗河走。\"萧临渊的指尖停在图纸边缘的虚线处，\"但这条河通向死亡沼泽，没人能活着穿过。\"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马车外，远处传来狼嚎声，衬得夜色更加深沉。
\"我有办法。\"苏晚突然说，\"灵泉可以净化毒素。\"
萧临渊摇头：\"太冒险。白芷师叔说过，灵泉过度消耗会反噬宿主。\"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吗？\"苏晚反问，\"还是说殿下打算用将士们的命去填？\"
烛光下，萧临渊的眸子深不见底。良久，他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个锦囊：\"出发前，九弟让我在关键时刻给你。\"
苏晚打开锦囊，里面竟是张照片——准确说是用这个时代工艺制作的\"画影图形\"。画面中，一个酷似苏如月的女子站在古怪的仪器前，仪器里漂浮着个透明容器，盛满蓝色液体。
照片背面写着：【灵能转换仪 可复制灵泉 但需宿主血脉激活】
\"复制灵泉？\"苏晚心头一震，\"所以他们才囚禁父亲......\"
\"不止。\"萧临渊又拿出一封密信，\"探子回报，苏如月这半年来容貌大变，几乎年轻了十岁。\"
苏晚突然想起天坑一战时，苏如月被灵泉卷走前诡异的笑容。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她是不是......\"
\"已经不是人了。\"萧临渊冷声道，\"钦天监在古籍中找到记载，前朝邪术'夺舍'，可将灵泉宿主的魂魄转移到他人体内。\"
苏晚胃里一阵翻腾。如果真是这样，现在的苏如月很可能换了个身体，甚至......不止一个。
【警告！检测到高能反应】
【来源：西南方向30里】
系统的突然警报让苏晚一激灵。她猛地掀开车帘，只见远处天际泛着诡异的蓝光，像是极光却更加妖异。
\"灵能泄漏......\"萧临渊脸色骤变，\"传令！全速前进！\"
黎明时分，部队抵达鬼见愁峡谷外围。从高处俯瞰，整个峡谷笼罩在淡蓝色雾气中，谷底不时闪过电光般的亮色。
\"瘴气有剧毒。\"萧临渊递给苏晚一个面具，\"戴上这个。\"
苏晚刚戴好面具，就听见侦察兵惊恐的叫喊。顺着指引望去，她看见谷口处立着十几根木桩，每根上面都钉着一具尸体——正是之前失踪的斥候小队！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尸体全都睁着眼睛，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动。
\"灵傀。\"萧临渊声音紧绷，\"前朝用灵泉制造的活死人。\"
苏晚强忍呕吐的冲动，仔细观察那些尸体：\"不对......他们胸口有缝合痕迹。\"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有人在给他们移植灵泉结晶！\"
话音刚落，那些\"尸体\"突然齐刷刷转过头，十几双泛着蓝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这边！
\"戒备！\"
萧临渊一声令下，弓箭手立刻列阵。但那些灵傀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就扑到阵前。箭矢穿过他们的身体，竟像穿过空气般毫无阻碍！
\"物理攻击无效！\"苏晚大喊，\"用火！\"
火把组成的防线刚刚成型，灵傀们却突然停住。一个空灵的女声从峡谷深处传来：
\"姐姐，好久不见。\"
雾气中走出个窈窕身影。苏晚呼吸一滞——那确实是苏如月的声音，但模样却变成了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袭白衣飘飘欲仙。
\"你不是如月。\"苏晚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少女咯咯笑起来，声音却突然变成粗犷的男声：\"这个问题真难回答。\"又变成老妪的嗓音，\"毕竟我现在是谁都可以。\"
萧临渊长剑出鞘：\"灵泉宿主的魂魄可以转移，但记忆会逐渐混乱。你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吧？\"
少女——或者说占据少女身体的怪物——表情扭曲了一瞬：\"靖王殿下果然博学。\"她突然指向苏晚，\"把她交出来，我就放了苏远征。\"
\"证明我父亲还活着。\"苏晚冷声道。
少女拍拍手，两个灵傀推着个水晶笼子走来。笼中蜷缩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心口的透明导管仍在抽取蓝色液体。
\"爹！\"苏晚心如刀绞。虽然容貌大变，但那分明是她父亲苏远征！
男子虚弱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晚...儿...跑......\"
少女一脚踹在笼子上：\"闭嘴！\"她转向苏晚，\"想要他活命，就独自跟我来。\"说着扔出个青铜令牌，\"拿着这个才能通过结界。\"
萧临渊一把抓住苏晚的手腕：\"别上当！\"
苏晚却盯着令牌上的花纹——那是个残缺的阵法，恰好能与她手上的戒指互补。
\"我去。\"她低声道，\"但需要你配合。\"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苏晚突然夺过侍卫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都别过来！否则我自尽，你们谁都得不到灵泉！\"
萧临渊\"又惊又怒\"：\"你！\"
苏晚一步步退向少女，在两人距离三步时突然将戒指按在令牌上。刺目的蓝光爆发，地面骤然塌陷！
下坠的瞬间，萧临渊飞扑过来抓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跌入黑暗，隐约听见上方少女愤怒的尖叫。
\"嘭！\"
预料中的撞击没有到来，他们落入了冰冷的水中。苏晚屏住呼吸，任由萧临渊带着她向深处游去。戒指发出微光，照亮了水底隧道——正是图纸上那条地下暗河！
十分钟后，两人浮出水面，置身于巨大的溶洞中。洞顶垂落的晶簇散发着幽蓝光芒，映照出中央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装置：数十根导管从四面八方连接到一个透明容器上，容器中漂浮的赫然是个人形！
\"那是......\"苏晚声音发抖。
萧临渊脸色铁青：\"灵能转换仪。\"他指向容器，\"里面就是你父亲的......复制体。\"
苏晚这才注意到，溶洞角落还堆着十几个同样的容器，每个里面都是不同年龄、性别的\"人\"，全都闭着眼睛如同沉睡。
\"他们用你父亲的灵泉培养这些躯壳。\"萧临渊声音低沉，\"苏如月只是其中一个容器。\"
\"所以她才说'自己是谁都可以'......\"苏晚胃里翻江倒海。突然，她注意到仪器后方还有个小型牢笼，里面蜷缩着个熟悉的身影。
\"爹！\"
苏远征被这声呼唤惊醒，艰难地抬起头。当他看清来人时，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晚儿？！快走！这是个陷——\"
\"我当然知道是陷阱。\"苏晚快步上前，灵泉水化作利刃斩断牢锁，\"但您教过我，有些陷阱必须跳。\"
她扶起父亲，却被手中的触感惊住——苏远征的左臂竟然是冰冷的金属！
\"别怕...\"老人虚弱地笑了笑，\"北狄的'礼物'。\"他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蓝色液体，\"听着，他们要的不是灵泉，是......\"
\"是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阵刺耳的笑声。溶洞各处突然亮起火把，数十个灵傀从阴影中走出。为首的\"苏如月\"拍着手走来：
\"真是感人的重逢。\"她歪着头，脖子发出诡异的\"咔咔\"声，\"我们要的当然是——灵泉宿主融合时爆发的能量啊！\"
萧临渊剑光如练，瞬间斩下三个灵傀的头颅。但更多的灵傀涌了上来，他们不惧疼痛，即使被腰斩仍能爬行。
苏远征突然推开女儿：\"带殿下走！\"他从怀中掏出个铜匣，\"引爆这个，整个溶洞都会......\"
\"爹！不行！\"
混乱中，苏晚被萧临渊拉到一根石柱后。灵傀们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突然全部扑向苏远征！
\"就是现在！\"萧临渊猛地将苏晚推向仪器后方的小路，\"去破坏主控核心！\"
苏晚回头望去，只见父亲已经被灵傀淹没，而萧临渊正以一人之力挡住潮水般的敌人。她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沿着小路狂奔。
路的尽头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悬浮着块巨大的蓝色晶体，周围环绕着十二个小型容器——每个里面都是\"苏如月\"！
\"终于来了。\"所有容器中的\"苏如月\"同时睁开眼睛，\"姐姐，我们等你很久了。\"
苏晚掌心灵泉涌动，青霜剑泛起寒光：\"游戏结束了。\"
\"不。\"十二个声音齐声道，\"这才刚刚开始。\"
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苏晚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被吸入了一个纯白的空间。在这里，她看到了真相——
三百年前坠落的天外陨石、前朝皇室的人体实验、父亲发现北狄重启计划的惊险历程......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少女身上：真正的苏如月早在三年前就被北狄掳走，现在的\"她\"只是个被无数记忆填充的容器。
【最终任务激活：净化核心】
【警告：执行此操作将导致系统解体】
苏晚看着提示，突然明白了所有。灵泉系统根本不是金手指，而是前代宿主留下的\"净化程序\"，目的是消灭被污染的灵能结晶！
\"原来如此......\"她苦笑着看向自己的双手，\"我才是武器。\"
白色空间开始崩塌，苏晚的意识回归身体。她发现自己站在晶体前，青霜剑已经刺入核心。十二个\"苏如月\"正在尖啸中化为灰烬。
\"晚儿！\"
萧临渊的喊声从远处传来。苏晚转头，看见他搀扶着浑身是血的苏远征向她奔来。身后，整个溶洞开始崩塌。
\"快走！\"苏远征嘶吼，\"晶体爆炸会引发连锁反应！\"
苏晚却站在原地没动。系统正在她脑海中倒计时：
【净化进度87%...89%...】
【预计完全净化需宿主全部能量】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突然笑了：\"萧临渊，记得欠我的婚礼。\"
在父子二人惊恐的目光中，苏晚用尽最后的灵泉能量将他们推向出口，自己则反身抱住了剧烈震颤的晶体。
\"阿姐——！\"
小满的哭喊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苏晚在刺目的蓝光中闭上眼睛，最后的念头是：还好把商行交给了九皇子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