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来势汹汹,不停在边疆骚扰,时不时就会发起进攻后又快速撤退,弄得当地民不聊生,驻守军队深受其困扰。
谈话间,忽听得殿外传来一声高喊:
“禀皇上——前线急报!”
顾相思也好奇伸长脖子,只见一名身着铠甲的士兵跪在殿门外,太监急匆匆将他手里的军报呈递给裴金乐。
他展开信件,越看脸色越是发黑,双拳紧紧攥着。
信上写到北蛮仅用了三天三夜便将大贞边境的黑水城给攻下了。镇守军急需朝廷的支援,刻不容缓。
裴金乐原本还懒散倚坐的身姿肃然挺直,他将军报往台下一挥,横眉倒竖,怒地一拍轮椅扶手:
“你们自己看!”
顾相思坐在珠帘后面不能发言不能出去,到底什么事急得她心痒痒。
直到崔相把裴金乐扔下来的军报捡起,满满读起来:“黑水城已被北蛮攻破,需朝廷援军。”
战事迫在眉睫,殿上又哄然闹起一阵焦急又细碎的讨论声。
裴金乐几乎是勃然大怒:“给朕北上伐兵!击退北蛮!”
他势必要还百姓们一个安宁。
魏措虽是掌权宰相,边疆安稳下来对谁都有好处,他也同意北伐。
只是出征需要军饷需要将领,国库空虚怎么筹军饷,又该派谁领兵北伐,又成了一大难题。
——
顾相思下了朝赶紧回到公主府里与聂长庚商议。
他们总是习惯在寝房前的庭院里坐着,院里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树下一方石桌。
柳絮将茶点端上来,分到二人面前。
“北伐?岂不是又要筹集军饷?”聂长庚问道。
顾相思点头,“也不知道官家到底打算从哪里凑出来,眼下各个州府都还要请奏拨款,难不成他又要抄谁的家,像巨贾苏怀一样......”
“不过这次魏措倒是和官家一条心,都想着要北伐,或许他自己早想到从哪里筹钱。”
顾相思“嗯嗯”回应着。
她倒不是敷衍聂长庚,只是从大殿上出来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连口水还没得喝。她端起茶杯猛地灌下一口茶,烫得她直吐舌头。
好在柳絮还摆了一碗冰酪在她手边,又一把抓起冰酪大吃几口,嘴里冰火两重天,激得她皱眉。
她嘴里含糊道:“他们怎么筹钱咱们倒是管不着,但是出征北伐刻不容缓,他们为了派谁领兵就吵了好久。”
大贞朝重文轻武,士大夫的地位都要比武将高不少。曾经朝里的武将大多是外戚,属皇后派的人,可如今先后去世,官家更是没什么决策的能力,连带着外戚一派都被削弱。
朝中武将不少,但都受文官压制,抑制某些武将世家的崛起。
今日殿上文武官吵了大半天都没选出来究竟由谁领兵。
“为何?”聂长庚不解。
顾相思想了想,“官家想选宁太尉,魏措偏要举荐刘统领。很显然,他们都想推举自己的人,毕竟这次北伐若是能收复失地、顺利凯旋,将会是大功一件。”
“刘统领......可是刘平将军、武状元刘靖他们家?”聂长庚感觉其中不对劲。
当初顾相思选驸马,其中的武状元正是魏措的人。
她肯定道:“就是刘家,他们也是魏措的暗线,表面上中立,其实背地里是魏党。”
“难怪魏措对北伐这么积极......原来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
聂长庚的指尖不停敲击桌面,沉思许久。
顾相思在听政时像是饿了许久,刚吃完冰酪又捏起面前的云糕吃起来,怎么都耽误不了吃。
她似是游刃有余地,一边嚼着糕点一边幽幽道:“要想掣魏措的肘,就像我上次说的,学学先帝,用外戚。如今朝中势力分化很不均衡,魏党一家独大,剩下的都是零零散散的中立派和反对派,根本聚不起来。”
“现在选个合适的人选出征北伐,正是好机会,若是能将外戚的势力恢复起来,魏措便没什么心思再去管其他,光是外戚就有得他忙的了。”
聂长庚听后,在脑中反复斟酌,隐隐有些担忧道:“可也只是能掣他的肘而已,岂不是相当于给他挠痒痒,何必大费周章?”
顾相思擦擦嘴,神情严肃起来,“魏措营私舞弊,玩弄权术,害死顾家聂家,是你我共同的仇人。可他同时也是位高权重的宰相,其家族根基在朝野扎根数百年,不是三两下就能扳倒的。”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还是得一步步来,这也只是给他的开胃菜罢了。”
她双眸深邃,黑得深不见底,暗中却有波涛涌动。
聂长庚眼眸微眯,他知道顾相思这样便是想出了某种法子。
——
“王将军班师回朝了!”
“听说王将军在南疆大破苗国军队,十战九胜啊!”
“还让苗国与大贞朝签了停战协议,咱们南疆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一众仪仗队冗长,绵延长街十几里,百姓们崇敬的喊声如山呼海啸盖过整条大街。
一名八面威风,霸气雄壮的男子骑着战马缓缓行过长街,身着银光铠甲,腰悬三尺长剑,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扬。
王宁将军镇守南疆,击退苗国,为大贞朝换来百年安宁,官家特诏班师回朝,封官行赏。
一路上百姓听闻此事都纷纷前来一睹将军威颜。
垂拱殿上,裴金乐特赦王宁可佩剑上殿。他大步流星走到裴金乐面前,单膝下跪抱拳:
“末将王宁,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顾相思坐在珠帘后都能听到他掷地有声的嗓音。
就在朝中对谁去领兵北伐僵持不下之时,偏偏回来了一个将军。
她缓缓打量起眼前这个突然班师回朝的王宁将军,忽然有个念头在心里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