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襄阳城的事,大家对于黄才义出身赶尸匠世家也就没那么惊奇了,只是对黄家所遭遇的惨剧唏嘘不已。
说罢,黄才义发现韩子沫缩在一旁,满脸惆怅。
叹了口气道:“那边的韩子沫韩大小姐,跟我的遭遇差不多。他们家原本侍奉鄯禅平章,后平章意欲造反被右丞识破,他们家惨遭牵连,全家被杀。我原本侍奉她的父亲,后被卓格图赏识提拔,就离开了韩家。可惜,我知道他们家要遭殃的时候已然迟了,最后只救得她出来。”
说完他顿了顿,又冲韩子沫道:“韩子沫,你别怪我阻止你报仇。当年我在韩家,受尽你们兄妹三人百般羞辱,是你们亲手把我赶出来的。我能从他们手里把你救出来就不错了,卓格图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可能让你杀掉他的,明白吗。”
韩子沫闻言一下子跳起来,“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黄才义嗤笑一声道:“我说过了,韩天师对我有恩,所以我不能放着你不管。你手无缚鸡之力,更无一技之长,让你在外面流落,只有死路一条。当然了,你若执意离开,我也绝不拦着。不过我要是你,就一定留下来,韬光养晦、强大自己,等有一天你觉得你有能力报仇了再离开也不迟。”
韩子沫无话可说,黄才义说什么她都能反驳,但有一点她反驳不了,那就是黄才义是被她们赶出去的。
而且即便把黄才义赶走了,遇到之后还要捉弄他、侮辱他。
另外,这一路走来,她见了太多贫寒疾苦的事情,现在就这样离开,她还真没那个胆量。
见韩子沫不再说话,黄才义便知道她是答应留下了。
当晚,众人歇息一宿,第二天,黄才义便带着弟弟妹妹来到上树村。
先前在县衙了解过,杨树村的人“失踪”之后,整个村子就跟上树村合在了一起,现在是由上树村村长管理。
按照朝廷律法,黄才义回家之后得去村长那儿登记。
登的无非还是刀具兵器马匹之类的,村长听说是老黄家的孩子,也没有刻意刁难,拉着唏嘘感叹了一番。
“村长,那阵子我们仨刚好在亲戚家,回来就发现村子里没人了,要不是我家亲戚,我们仨可能就饿死了。您知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啥事啊?”当年除了自己和弟弟妹妹之外,不知道还有没有活口,而且从县衙的反应来看,他们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村长能知道点儿什么。
村长神秘兮兮朝门口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后便小声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呀?来了伙儿强盗,把你们全村人都杀了!”
黄才义一愣,他原本以为村长和县衙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却没想到村长好像真的知道什么。
“强盗?为何衙门的人不知道?”
“哎呀,衙门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们不让说罢了。我听说呀,其实那天县衙来人了,来的还是蒙古人,也被杀了。”
“您听谁说的呀?”黄才月追问道。
“你们村的人呗!杨良俊!”
三个人闻言同时惊呼,“杨良俊?!”
黄才义激动起来,当年那一系列糟糕的事儿,就是杨良俊开的头。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杨良俊竟然还活着。
“您不是说全都被杀了么?怎么杨良俊活下来了?”黄才良问,他对这个杨良俊没啥好印象,唯一记得的就是他老欺负自己和姐姐。
“嗨,我也是一时之间才想起他的。据他说,那会儿他去下树村找帮手了,才逃过一劫。”
“那他现在在哪儿?”黄才义接着问。
“他呀,也没个固定的住处。那年,得是这件事发生后好几天吧,他忽然来我们村讨吃的,有人就问了他几句,可他就说来了强盗,其他的什么都不说。之后他去哪儿了也没人知道,不过他每年都会回来几次。看他那样子,是当上叫花子了,说不定这会儿就在县城讨饭呢!”
听完这番话,黄才义坐不住了,既然杨良俊还活着,当下当务之急肯定是得找到他。
于是三人告辞村长回了家。
杨树村很安静,若是没有当年那事,杨树村算得上一个山清水秀的好住处。
出门这段时间,老大和几个人把屋头的瓦给拣了拣,又把那些被砸坏的门窗修了修,这个家也慢慢像点样子了。
其实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他们几个全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有这么一处宁静的栖身之所,可以说对所有人都是一种安慰。
黄才义把从村长那儿得到的消息告诉给大家,说明天想去县城一趟,一来看能不能找到杨良俊,二来买点儿菜油粮米锅碗瓢盆之类的,毕竟他们还得在这儿住上一段日子。
因为只是去找人,然后买点东西回来,不需要太多人,黄才义就邀上老大,其他人则在家里继续打扫。
第二天一早,黄才义便和老大出发了。
黄才义这一走,黄才月就变成了主人,开始给其他人派活儿。
说是其他人,其实就是黄才良。
老头儿是不会打扫的,从进门开始他就没打扫过,大家也没要求他。
蒋以虽然能动动手,可她就是三分钟热度,对她来说,打扫就跟玩乐一般,不好玩儿了她就不干了。
至于韩子沫,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
好在活儿虽然是姐弟俩干,但韩子沫和蒋以还是能打打下手的。
于是乎一人陪一个,韩子沫陪黄才月,蒋以则陪黄才良。
大概是听了韩子沫的遭遇,黄才月很同情韩子沫的,而且两人又同住一屋,所以自然话就多起来了。
然而两人并没多少共同话题,所以总会聊个几句就聊到黄才义。
黄才月注意到,虽然韩子沫提起大哥的时候总是会咬牙切齿,但是她的眼神却不像她的话那样恶毒。
而且每次提到大哥当年在她家的那段光阴时,她总会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而且还不敢看自己。
于是黄才月便意识到这位曾经的大小姐对大哥还是感激的,甚至可能不仅仅是感激,还参杂着别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