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乐陵县衙。
刘备端坐大堂,颜良、文丑分列左右。县中官吏见新县令到任,纷纷前来拜见。
主簿小心翼翼地呈上账簿:“刘县令,这是本县近年来的钱粮收支...”
刘备接过,随手递给颜良:“子善精通数术,此事交由你处理。”
颜良会意,粗声粗气道:“账目不清者,严惩不贷!”吓得主簿连连称是。
刘备又对文丑说:“子丑,县中治安就交给你了。记住,对百姓要宽厚,对盗匪要严厉。”
文丑拍着胸脯保证:“大哥放心!我这就去整顿差役!”
待众人退下,刘备展开一幅地图,对二人低声道:“乐陵北接冀州,南通青州,虽是小县,却地处要冲。我已派人联络幽州公孙瓒,他与我曾有同窗之谊...”
颜良惊讶:“大哥是要...”
刘备手指轻点地图:“袁本初想借我们壮大势力,我们何不借他的名头,暗中发展?二位贤弟记住,对外我们是袁氏门生,对内...”
“我们永远是桃园结义的兄弟!”文丑抢着说,被颜良拍了下后脑勺。
“小声点!”颜良瞪了他一眼,随即对刘备郑重道,“大哥放心,我们知道分寸。”
就这样,刘备三兄弟在乐陵开始了他们的治理。表面上,他们勤政爱民,处处以袁氏门生自居;暗地里,刘备广结豪杰,颜良训练精锐,文丑结交江湖人士,三人默契配合,积蓄力量。
南皮的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袁绍府邸的后院梅树上积了薄薄一层雪,几朵红梅倔强地探出头来,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手腕要稳!腰马合一!”关羽捋着长须,丹凤眼微微眯起,目光如刀般落在面前的小小身影上。
十岁的袁昊紧咬着下唇,稚嫩的脸庞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双手握着一柄特制的木刀,正一丝不苟地重复着劈砍动作。木刀在他手中显得略长,但每一次挥出都带着超乎年龄的认真。
“二叔,这样对吗?”袁昊喘着气问道,声音里透着倔强。
关羽还未答话,一旁环抱双臂的张飞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小昊儿,别听你二叔的,练武哪能这么死板!来,三叔教你个有趣的!\"
说罢,张飞抄起一根木棍,在手中转了个漂亮的棍花,惹得旁边围观的仆从们一阵喝彩。袁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收敛神色,偷偷瞄向关羽。
“三弟。”关羽淡淡地唤了一声,张飞立刻讪笑着放下木棍,“基本功不扎实,花架子再多也是枉然。”
庭院另一侧,七岁的袁瑛安静地坐在石凳上,膝上摊开一卷竹简。她偶尔抬头望向练武场,更多时候则是专注地阅读。
“阿姊,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六岁的袁立突然从假山后蹦出来,手里举着一只冻得瑟瑟发抖的麻雀。
袁瑛轻轻合上竹简,眉头微蹙:“立弟,鸟儿会想家的,放了它吧。”
“才不!我要养它!”袁立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差点撞上正捧着点心走来的妹妹袁棠。
“哎呀!”袁棠惊呼一声,手中的桂花糕差点掉落。她今天穿着鹅黄色的袄裙,发髻上别着两朵小小的绒花,衬得小脸愈发粉嫩。“立哥哥坏!差点撞倒棠儿!”
袁立吐了吐舌头,却见袁棠眼珠一转,突然指向他身后:“爹爹来了!”
袁立下意识回头,袁棠趁机抢过他手中的麻雀,小手一扬,鸟儿立刻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棠儿!”袁立气得跺脚,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袁绍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身着常服,腰间只佩了一块温润的玉佩。他张开双臂,袁棠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进父亲怀里。
“爹爹偏心!只抱妹妹!”次子袁立在一旁跳脚,六岁的男孩穿着厚厚的棉袄,活像个圆滚滚的小球。
袁绍大笑,腾出另一只手将袁立也揽入怀中。两个孩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袁立还故意用脑袋顶妹妹的肩膀,惹得袁棠尖叫连连。
“主公今日气色甚好。”田丰不知何时站在了廊柱旁,灰白的胡须上沾着几片雪花。
袁绍点点头,目光却不离院中习武的袁昊:“元皓你看,昊儿才习武三月,竟已能接下云长三招。”
田丰顺着袁绍的目光望去,只见袁昊正与张飞角力,虽然被张飞一只手就拎了起来,却死死抱住张飞的胳膊不放,小脸上满是倔强。
“大公子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田丰捋须道,“只是...”
“只是什么?”袁绍挑眉。
田丰压低声音:“乱世将至,大公子如此年幼便要习武,实在令人唏嘘。”
袁绍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正有一队乌鸦掠过。“这世道,不习武如何自保?”他喃喃道,将怀中的两个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爹爹,你弄疼我了!”袁立挣扎着抗议。
袁绍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松开手臂。袁立趁机从他怀中溜出,跑到院子里抓起一团雪就往袁棠身上扔。袁棠尖叫着躲到父亲身后,却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呜...爹爹...”袁棠瘪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立儿!”袁绍板起脸,次子立刻僵在原地,手里的雪球掉在地上。\"过来扶妹妹起来。\"
袁立不情不愿地挪过来,伸手去拉妹妹。袁棠却突然抓起一把雪塞进哥哥的衣领,然后跳起来就跑,哪里还有要哭的样子?
“袁棠!”袁立气得直跺脚,追着妹妹满院子跑。
庭院另一端,袁昊仍在关羽的指导下练习基础招式。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但他仍然坚持着。张飞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拍拍关羽的肩膀:“云长,让孩子歇会儿吧,大过年的。”
关羽沉吟片刻,终于微微颔首。袁昊如蒙大赦,却仍规规矩矩地向两位叔父行礼,这才走向父亲。
袁绍看着长子走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袁昊虽然才十岁,但眉宇间已隐约可见其父的风采,行走间更是气度初显。
“父亲。”袁昊恭敬地行礼,声音还带着喘息。
袁绍伸手揉了揉长子的头发:“累了吧?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该用膳了。”
袁瑛此时也走了过来,安静地站在弟弟妹妹身边。与其他孩子不同,她只是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衣角,便算作问候。袁绍会意,单手将她也揽入怀中。
“我的瑛儿今日读了什么书?”袁绍柔声问道。
袁瑛摇摇头,小声道:“女儿刚跟先生学了《诗经》,想背给爹爹听。”
袁绍心头一暖,蹲下身与女儿平视:“好,爹爹听着。”
袁瑛深吸一口气,稚嫩的声音清晰地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院子的另一端,袁昊被张飞一个过肩摔扔在雪堆里,却立刻爬起来继续进攻;袁立终于抓住袁棠,两个孩子滚在雪地里笑成一团;袁瑛的诵诗声清越动人,与这热闹的景象奇妙地融为一体。
袁绍站在廊下,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一刻,他不是雄踞河北的霸主,只是一个看着子女嬉戏的普通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