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也被香味勾醒了，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一看到苏琴手里的包子，立刻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妈妈，我也要吃！”
苏琴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把包子塞到她手里：“快吃吧，都是你爸买的。”
江婉开心地咬了一口包子，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地说：“谢谢爸爸，爸爸好棒！”
江屿看着母女俩一大一小，一样的活泼，一样的生机勃勃，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随即心里又有些发涩。
上辈子就是今天，他被通知下岗了。
厂子效益不好，裁员的消息早就传得满天飞，许多工人都在提前做打算，甚至有人早早就去外面找了活。
但江屿一直觉得自己不会被裁——他年轻，有力气，干活踏实，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
可现实不会因为他的侥幸心理而改变。
江屿有些别扭的大男子主义，不愿意把这种不确定的消息告诉苏琴。
男人嘛，总觉得家里的担子该自己扛，不愿让女人跟着担心。
可结果呢？最后苏琴还是被他拉进了深渊，独自撑着这个家，最终绝望地离开了。
想到这儿，他放下筷子，咳了一声。
“小琴，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苏琴正低头给江婉擦嘴，随口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江屿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厂里可能要裁员了，今天会正式通知。”
苏琴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江屿不敢看她的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其实这事儿传了一阵子了，我之前没跟你说，想着也许不会轮到我……”
苏琴听完，轻轻“哦”了一声，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才缓缓道：“那你觉得，你的名字会不会在裁员名单上？”
江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可能性不小。”
苏琴沉默了一瞬，随后点点头，没责怪他隐瞒，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平静地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屿没回答，因为他还在表演一个迷茫的下岗男人。
系统：show～
可能是看江屿脸色有些难看，苏琴去厨房洗了个手，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怎么愁成这样？”
他垂眸，低声道：“我怕……”
“怕什么？”
江屿顿了顿，嗓音有些低哑：“怕以后没办法养家。”
苏琴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傻啊，咱家又不是只能靠你养。”
江屿怔住，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责备，反而带着几分安抚的笑意。
“咱们家不是还有点存款嘛，虽然不算多，但饿不死的。”苏琴轻快地说道，“再说了，你又不是今天就得立刻找到工作，可以慢慢找，选个合适的。”
她顿了顿，语气轻松地补充道：“我也可以出去工作啊，反正婉婉已经上幼儿园了，家里又不是离不开我。”
江屿的心狠狠一震。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江屿心里五味杂陈，望着苏琴的笑脸，忍不住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低头，脑袋抵在她肩上蹭，声音有些低哑：“老婆，你真好～”
苏琴一愣，随即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这么腻歪。”
“我就是觉得……你太好了。”
江屿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我眼光真好！”
苏琴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带着点揶揄：“行了行了，说得好像我要跑了一样。”
正当两人抱着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软软的童音：“羞羞！”
江屿一僵，缓缓转头，就看到江婉已经背着自己的小书包，收拾好，站在旁边了。
仰着小脑袋，双手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偷看过来，满脸“我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的表情。
苏琴顿时笑得直不起腰，伸手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机灵鬼！”
江婉哼哼两声，小嘴一嘟：“本来就是，爸爸羞羞。”
江屿轻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了苏琴，伸手把女儿抱了起来，在她软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江婉被他亲得“咯咯”笑，搂着江屿的脖子。
江屿工作的厂子和女儿幼儿园一个方向，所以都是江屿载女儿去上学。
“路上小心。”
“知道了。”
路上……
“爸爸，你说今天老师会不会教我们画小兔子？”
“爸爸，你昨天答应给我买的棒棒糖呢？”
“爸爸，你会不会偷偷吃妈妈做的鸡蛋糕，不留给我？”
一路上都在爸爸爸爸，女儿这张嘴到底是随了谁。
江屿想可能是随了他妈吧，他妈以前是村口情报站的一把手。
江屿一边稳稳地踩着脚踏板，一边耐心回答她的问题：“你想学画小兔子，等爸爸下班了教你画。棒棒糖昨天买了放家里了，昨天爸爸回家你都睡着了，等你放学回去就有。你妈妈做的鸡蛋糕那么香，爸爸当然要吃，不过也会给你留一份。”
江婉听完，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小的身子在前面的横梁上晃悠了一下，继续东张西望，嘴里还哼起了幼儿园学的儿歌。
江屿低头看了看她的小脑袋，觉得心里被某种温暖填满了。
上辈子，他浑浑噩噩度日，从未好好珍惜过这些平凡的幸福。如今，他还能重新来过，还能每天早上骑车送女儿上学，看她在自己面前晃着小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这种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