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皇后晕倒,席面上人心惶惶。
安裕面容冷寂叫人瞧不出情绪。
懿妃这会儿倒是心情颇好,她知道皇后那毒妇有心疾。
虽说平日里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但私底下最是善妒。
今日这后宫连番的喜讯,怕不是她要嫉妒疯了,一口气没喘上了晕死过去。
最好是把自己气死,这样凭她的家室生下孩子不说皇后,怎么也得求给皇贵妃当当。
那她这腹中的孩儿,也算是半个嫡子了,至于皇后,往后再图便是。
贤妃敬嫔等老人,瞧不出什么神色。
倒是底下那些地位妃嫔有些着急,她们也怕皇后一个不好,这后宫变成懿妃做主。
那到时候,她们可就是彻底没了好日子过。
李霜岚这会儿也捏着帕子,面色愁苦,毕竟皇后都晕倒了,她这会儿倒不好表现得太高兴。
但想来不过是皇后有孕,今日又因着这些事心绪起伏过大,这才晕过去罢了。
没错,那可是系统出品的神物,这后宫中人,自然要一个不落的全部怀孕!
只是这爆出的时机倒真是如有天助。
宗亲命妇会觉得是瑞华公主带来的好运,那贞贵人就对她越感激。
而安裕当初找钦天监,求的不就是后宫子嗣?
如今这宫中后一个算一个都怀了身孕,可不就是彻底坐实了她福星的身份?
大家都有孕,想来皇后的注意力也不会放在她身上,局势乱才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想到这里,李霜岚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后宫之中,家室身份过高,会让皇上忌惮。
但若家室低微,一味顺从,又只会让皇上觉得这人不过是个玩物。
而她如今正正好!
过了今夜,也该考虑和安裕和好的事情了。
这深宫寂寥,还是该早早有了皇子,这太后之位才能徐徐图之。
此时,乾元殿后的厢房内。
昏黄的烛火在青纱灯罩下轻晃,帷帐低垂。
香炉中缓缓升起的青烟在空中打着旋,氤氲弥漫间透出几分压抑。
太医胡梓翔正低头为皇后诊脉,神色凝重,屏息凝神。
若芙跪在一旁,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拽着袖角,一动不动。
因着殿内还有宗亲命妇,所以皇后这边是太后坐镇。
“太医,皇后情况究竟如何?”
太后虽然对皇后这些年来多有微词,但倒也没盼着她真去死。
尤其是今日瑞华公主的周岁宴上,宫中还多了四个龙嗣。
若是皇后今日出事,这五个孩子难免背上克母的名声。
皇上如今总归才这么几个孩子,哪里经得住流言如此挥霍。
想到这儿,太后瞧着皇后的神色又不喜了几分。
竟然是嫌弃皇后,平日里端庄,竟然在这种场面上掉链子。
而这边,胡太医战战兢兢,今天他这心情仿佛跟坐了过山车似的。
刚刚替两位小主诊脉,他还以为卷进了什么后宫隐私,结果诊完是喜脉。
还没等他高兴一会儿,这皇后又出了事,只能汗流浃背地替皇后在瞧。
将皇后的脉象过了几手,胡太医这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收回手,抬眸望了太后一眼,声音恭谨,却带着一丝轻松的喜意。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方才乃是情绪波动过剧,气血上涌,以致晕厥,幸得及时歇息,已无大碍。”
他顿了顿,低头再一礼,郑重道。
“且臣才诊得皇后脉象微滑而稳,气息和畅此乃有喜之象。”
“皇后娘娘已怀有身孕,约莫月余,喜脉渐稳,虽因今日惊扰微有不安,但调理得当,并无大碍。”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寂然无声。
还是若芙先反应过来,喜极而泣。
太后这才回神,她倒没想到皇后居然会在这个关头有孕。
不过有了中宫嫡子,对国之社稷来说,也算是一桩喜事,因此太后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去,快去将皇上请来。”
门后守着的小太监跑得飞快,没几息的功夫就跑到了安裕跟前。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安裕微微一怔,像是未听清楚,还是一旁的高福安满脸笑意的又恭贺。
“恭喜皇上,中宫有喜,此乃社稷之福啊。”
安裕脸上终于露出些喜色,只感觉扬眉吐气。
如今他不仅有子嗣,还马上有嫡子,这前朝,这民间。
谁还敢说他得位不正,所以才绝嗣?
想到这儿,安裕快步向后厢房走去。
刚刚那小太监的声音可不算小,前头的贤妃,敬嫔等人都听见了消息。
几人眼神在懿妃身上游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此时懿妃的不悦已经挂上了脸,皇后这个毒妇真是好运气。
但底下到底还有宗亲命妇,她以后可是要当皇贵妃的人,怎么能因着这种事情失态。
而远处的宗亲命妇们,这会儿还是你看我我看你,大气不敢出。
他们只瞧见有小太监在皇上旁边说了几句,皇上就快步离席,连句交代的话儿都没留。
一时间心思各异。
此时榻上的皇后此时也已悠悠转醒。
她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目光迷茫地望了片刻,才看清了床边的身影。
“皇上……”
她唇动了动,声音轻得仿若风过耳畔。
“朕在。”
安裕立刻俯身,握住她一只冰凉的手,声音温柔得不似以往。
“卉儿,我们有孩子了。”
随即安裕看向胡太医。
胡太医立即行礼:“启禀皇后娘娘,确是喜脉,月余之象。”
话音落地,皇后的呼吸忽然一顿。
她怔怔望着天花板,整个人仿若被定住。
过了片刻,她的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泪珠,悄然坠入鬓边,毫无声息。
那泪却似浸透了她心底深埋多年的委屈与痛楚。
她缓缓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皇后也不知她在哭什么,是这些年自从那件事之后,皇上终于再唤她的小名。
还是求了这些年,她终于有了孩子。
激动之余,她竟然是连尊称也顾不得用。
“我……我真的……有了?”
她哽咽着,一字一顿,仿佛怕这只是幻觉。
“是真的,卉儿。”
安裕轻声道,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
他从未见她如此失态。
她一向是冷静自持,端庄稳重,即便面对再大的风浪,也未曾动容。
而今却哭得如个无助的女子,泪流满面。
安裕心中微动,握紧她的手,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水,轻轻将人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