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晓得十文能翻倍成五十文,哪里能搞清楚一捆毛线十文、一副手套十文、再织成五副手套能挣多少。
这大概是店老板头一回遇到这般状况,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又露出笑容说道:“算不清没关系,你就记住,花十文买一捆毛线,织成五副手套卖给我们,就能得到五十文就行啦。”
“哦,这下俺明白了。”
听罢店老板的话,妇人眼睛一亮,忙点头称是。
可随即又警觉地问:“你们不会骗俺吧?”
店老板:“………”
面对如此戒备的妇人,店老板无奈,干脆不答话,转身后从一旁抓起一捆毛线塞进她怀里:
“瞧瞧,这毛线十文一捆,你买了,哪怕随便编点别的也能超过十文吧?”
妇人战战兢兢接过毛线,瞅着手中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线团,生怕弄脏了,连手都不敢直接碰,只是满心不安。
店老板依旧沉默,指了指炉边几个正在织手套的姑娘说:“这样吧,这捆毛线我不要你的钱,你坐那儿跟她们一起学,我送你根木针,学会了之后把这毛线织成五副手套卖给我,四十文如何?”
不知是忽然变得机敏还是灵光乍现,妇人一听便道:“不成不成,这样俺岂不是少赚了十文?”
店老板:“???”
“给,这是十文钱,俺就在这儿学她们织,织完卖你五十文。”
店老板:“………”
笨拙地接下妇人递来的十个铜板,还裹得严严实实。
店老板麻木地转身取来早已备好的木针交给妇人:
“只要你乐意就行!”
片刻间的小插曲之后,那掌柜还没理清头绪,就见农妇掏出十文钱,随后兴致勃勃地围到炉边学织手套,顿时引来了周围其他妇女的注目。
她们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光亮。
“掌柜,我们也买些毛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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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作者:【小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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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半天,五倍利润的消息传出,毛线的名字迅速在应天城传开。
正值寒冬,田间无事可做,村民们大多闲在家。
消息传来后,妇女们纷纷召集亲友。
一人说给两人听,两人又告诉四人,信息如长了翅膀般飞快传播。
毕竟五十文对普通人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一石米才四百文,相当于一斤米三文钱左右。
五十文去掉成本十文,剩下四十文,能换十几斤米呢。
十斤米就够三口之家吃上好几天了。
而织五双手套快的话半天就能完成,换句话说,只要手脚麻利,一天下来坐着就能轻松挣到八十文。
八十文省着点用,够家里吃半个月的饱饭了。
这好事不用花钱就能学到,何乐而不为?
而且毛线质量上乘,既好看又保暖舒适。
即使没赚钱,买回去给孩子织件衣服也是值得的。
若是成功织出手套,还能立刻赚四十文。
无论怎样都不会亏本,短短一天,应天城就有上万人加入织手套的行列。
随之而来的烦恼也不少。
毛线已经售罄!
店里,掌柜看着最后一个毛线团卖出,额头直冒汗。
一边派人催货,一边还得稳住那些想买毛线赚差价的人。
“掌柜的,您能不能快点催催货啊?我都等半天了,只要一个毛线团就行!”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事,一个毛线团十文钱,织五副手套就是五十文,一天织十副,算上成本,一天赚个七八十文没问题,比男人打工强多了!”
“对啊,掌柜的,给我一个毛线团就行,织好的手套五文一副卖给您行不行?”
“掌柜的,我出二十文买一个毛线团,您多卖我几个吧!”
“掌柜的,再给我一个毛线团,这是我给隔壁邻居带的。”
……
店里人越来越多,掌柜一脸愁容。
毛线早就卖光了,这些人却还在催,难道他能凭空变出毛线来?
看到人群越聚越多,掌柜索性站到柜台上,边擦汗边大声喊:“大家别急,毛线会有新的,没买到的不用再催了,排队等着,我已经让人去调货了。
到时毛线到了,还是十文一个卖,手套也是十文一双收,大家放心。”
掌柜说完这话,原以为能缓解些压力,但显然低估了人们对利益的渴望。
他话音刚落,人反而更多了。
有些人甚至重新排队,买到的也不走,两三个人凑一起,一边织手套一边聊天,继续等待。
他们显然是想趁这段时间再织几副手套,新毛线一到就卖掉,再买新的毛线继续织,周而复始。
而且这样的人还不止几个。
见此情景,掌柜都傻眼了。
他不是没做过生意,可像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回碰见。
过去做生意都是现买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完成就结束了。
可现在这些人简直像是着了魔,这边刚买完,那边又开始排队,根本停不下来。
这店似乎注定要开到关门才肯罢休,掌柜满心都是这种决绝的念头。
“做生意这么多年,这次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掌柜望着长长的人龙,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掌柜!”
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转身一看,正是之前那位连算数都不太清楚的村妇。
掌柜对这位村妇印象颇深,见她来了,又瞧见她手里用布包得整整齐齐的五双手套,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是你啊,你织好的手套我都收了,不用着急。”
村妇先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有些羞涩地道:“掌柜,我们现在只能卖你一双手套,其他的得等您再多卖些毛线给我们,我们才能再卖给您!”
“为什么?”
掌柜一脸疑惑。
“那个……”
村妇憨厚地笑着,“我们刚才看见很多人没买到,怕一会儿我们也买不上。
您是要收手套的,我们卖了一双后,拿回十文钱,剩下的四双手套我们可以拿去换四个毛线团,您一定不会拒绝吧?这样下来,我们就能赚四个五十文了。”
掌柜说道:“你把这四双手套卖给我,能得四十文,加上原来的十文,总共五十文,再去买毛线,就能赚五个五十文。
即便买不到毛线,你也能赚四十文,这不是挺好吗?”
“不成,那十文是我们自己的,我们要拿回去买米呢。”
村妇一听,马上摇头说道:“而且我们用手套换毛线,您不会拒绝,可要是换成铜钱,您肯定就不在意了。
留下手套,我们还能赚四个五十文;要是换成铜钱,您要是不卖毛钱给我们,我们就只能赚一个五十文。
四个五十文总比一个五十文多,这个账我还是会算的!”
说完,村妇还带着几分得意,她刚刚可算过好几个这样的账了。
掌柜出手阔绰,又不是骗子,既然能赚钱,她自然想多赚一点。
反正十天的成本已经回来了,就算最后掌柜不要她的手套,她还能白得四双既好看又暖和的手套不是?
虽然暂时不把手套卖给掌柜,而是借此机会买毛线的做法有些不地道,但一想到能多赚四个五十文,她也就顾不上什么厚道不厚道了。
反正她又不是不卖手套给这位掌柜。
只是想赚得更多罢了。
掌柜默然。
面对农妇这般精明,他竟一时语塞。
谁说乡野之人朴实?这简直是前所未见的狡黠。
她显然料到了他会回收手套,于是囤积货物,静候新毛线到货,直接不再出售。
另一边,朱瞻基刚办完公事便打算外出查看毛线销售状况。
然而沈文度一见到他就诉起苦来。
毛线已售罄,不少店铺被顾客围堵,买不到毛线的人不让掌柜离开。
若继续如此,怕是毛线铺都要被拆了。
朱瞻基闻言大惊。
他听说纺织厂日产量高达一万七千繀,昨日所产今日清晨也已送达。
沈文度为防囤积,还设了限购,每人最多只能买两团毛线。
可才一天工夫,连八千人都不够分。
“现有回收的手套数量如何?”
朱瞻基思索后问道。
沈文度听罢面露难色,迟疑片刻才道:“殿下,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朱瞻基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竟欲故弄玄虚。
沈文度苦笑一声:“殿下有所不知,因城中供应不足,竟有人自发联合起来。
原先织好手套的也不急于出售,说新手线不出,他们绝不卖手套,即便卖了,也只卖一双,赚够成本便罢。”
“有些商家费了不少口舌,直到现在才凑齐大概一万双左右的手套。
据各店铺反馈,买过毛线的百姓,至少都有两三副织好的手套,只待新毛线运来,便可交换。”
“这……”
朱瞻基听罢沈文度的话,亦是满心疑惑。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竟然如此精明?
稍作思虑后,他说道:“我会派人去催促周忱,但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毛线纺织厂刚起步,日产量约在一万七千左右,即便逼得周忱发疯,恐怕他也拿不出更多。”
至于回收手套的事,他接着说:“你直接召集那些织好手套的人,登记好他们的名字,告诉他们,若愿意配合我们先回收手套,等到新毛线到来后,可优先供应她们。
若执意不肯,即便新毛线到手,她们依然要排队购买。”
这也只能如此了。
手套回收得越快,朱瞻基这边就能越早将物资送往前线。
毕竟寒冬已至,即使无战事,北方的气候仍十分恶劣。
纵使朱瞻基未赴军营,他也清楚,此刻定有不少士兵因寒冷受伤。
虽手套仅能护手,但单这一项,便能拯救许多人。
所以尽早将这些手套送出去,也能减少一些人因寒冷而受伤的风险。
沈文度明白朱瞻基此举的意义,点头称是:“属下即刻安排。”
朱瞻基看他如此,又唤住他道:“听你刚才所说,目前应已收回一万双手套了吧?”
沈文度拱手答道:“回禀太孙殿下,确切数字是一万三千八百双。”
朱瞻基点点头,略作沉吟,道:“一万三千双已经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