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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医师恭敬地回答:“在北疆治疗上倒是没有什么大的疑难,只是这中毒之症,时而发烧,时而发冷,有一个反反复复的过程。昭王体质强健,恢复起来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只是时间会长一些。”

荀矩点了点头,说:“这样,回不回京城治疗,昭王你自己决定,可好?”

王春河在一旁圆场:“荀监军考虑得真是周到,不过,还是看看昭王的身体情况再说吧。”

古连翘在一旁暗自冷笑:人家昭王又没有提出要回京城治疗,是你荀矩提出来的,然后,又让人家考虑回不回京城。大家又不是傻子,难道听不出,你荀矩想撵人,好褫夺兵权。

荀矩笑呵呵地道:“昭王你好好休息,我们还要去云霄关巡查,就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昭王居然毫不在意荀矩射来的暗箭,憔悴的脸上带着微笑,点了点头:“谢谢荀监军的关怀!”

也许,这就是有格局之人与阴险小人的区别。

王春河与欧阳慈恭敬地陪伴在荀矩一行人身旁,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古连翘、傅戈与小窦三人,则与前面的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待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便悄无声息地折返至昭王的房间。推开门扉,只见昭王闭目,似乎正沉浸在梦乡。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留下了斑驳的影子。

季语站在一旁,对他们轻轻一笑,以手掩唇,低声说道:“我皇兄睡着了。”

三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只好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重又踏上了前往食堂的路途。

行进间,傅戈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这荀矩,明摆着是借题发挥,意图是借‘事’出徐州。”

古连翘眉头紧锁,沉吟道:“荀矩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亮,这是想干嘛,究竟意欲何为?”

小窦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这一次,昭王怕是真被荀矩拿捏得死死的,难以翻身了。”

三人心中皆感忧虑发愁,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讨起来,气氛一时变得凝重。小窦望向两位同伴,急切地问道:“古副将,傅参军,咱们眼下该如何是好?”

傅戈淡笑:“怕什么?天无绝人之路,这道难题,总会有解法的。走吧,别让烦恼扰了兴致,我们去尝尝那烤全羊,说不定能想出对策呢!”说着,他率先迈开步伐,向着食堂大步走去。

三人缓缓步入食堂,只见宽敞的大厅内,众人正围坐一桌桌圆桌旁,吃得津津有味,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与空气中弥漫的烤全羊香味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既温馨又微妙的氛围。阳光洒在地面上,为这热闹的场景增添了几分暖意。

荀矩面容威严,微胖的身躯端坐于一张圆桌的中央。

他的右侧是魏同与宇文越,两人正低声交谈,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左侧则是王春河与欧阳慈,他们或夹菜或饮酒,神情愉悦,似乎并未受到昨日得知的,南兆军今晚将进攻云霄关消息的影响。

这欢声笑语与烤全羊的诱人香气相互映衬,使得整个食堂充满了和谐与欢乐的气息。

王春河抬头望见他们进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热情地招呼道:“哎呀,你们三位怎么现在才来?快来坐下,别错过了这顿香喷喷的烤全羊,错过可就可惜了啊!”说着,他指了指身旁的空位,示意他们赶紧入座。

荀矩此刻正啃完一根香气四溢的羊排,他满足地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手上沾满了油渍,却毫不在意。他缓缓放下碗筷,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严肃与庄重,显然有重要的事情即将宣布。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说道:“诸位,我有件事情要宣布。东丰国近来愈发猖獗,竟敢挑动南兆国今日犯边。边境局势日益紧张,我们必须加强边防力量,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战事。目前昭王伤势严重,未见痊愈,无法亲自到前线指挥。我作为监军,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肩上的担子也不轻。我希望大家与我通力合作,全力以赴,共克时艰。”

说到这里,荀矩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众人。然后,继续道:“为了加强防御,我决定做出如下调整。云霄关关隘地势险要,是边防的重中之重,因此由副监军宇文越全权负责,王春河副将则辅佐配合,共同守卫这一重要关卡。至于其他的防务工作,则由魏同副监军主持,古连翘副将辅助执行。你们四人都是军中的佼佼者,我相信你们能够胜任这些任务。其他人的职务和职责保持不变,继续各司其职。”

听到这样的安排,古连翘并未感到惊讶。

只是觉得荀矩毫不掩饰抓住时机趁虚而入,未免显得对权力的渴望,过于急切和嚣张了点。

在现代社会历经风雨的她,对于这样的权力更迭和人事变动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心中并未有太大波澜。

然而,王春河却不同。在过去北疆的一场场战役中,他一直都是昭王麾下的得力干将,全盘战略由昭王主持,而战役基本上都是他在指挥。

他习惯了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指挥若定。突然之间要他转为辅佐角色,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和不甘。但转念一想,军令如山,他深知作为军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

于是,他迅速调整心态,站起身来,与其他三人一起齐声答道:“卑职遵命!”

饭后,已过未时,稍作休整,一行人便跟着荀矩监军前往云霄关。

及至云霄关下,阳光为这高耸入云,仿佛直通天际,连接着人间与仙境的石阶之路抹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可荀矩监军望着这长长石阶,不禁面露难色,他未曾料到,这通往云霄关的石阶竟然有三百九十九级之多,令人望而生畏。

起初,荀矩还强撑着微胖的身躯,一步步向上攀登,但不过五十多级,他便已头晕眼花,气喘吁吁,出气不匀,仿佛只有进气,而无出气,体力明显不支。

他强忍着不适,向左面探头一望,只见脚下竟是万丈深渊,悬崖峭壁,令人心惊肉跳。这一望,吓得他再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只能站在原地,大口喘息。

众人见状,也纷纷停下脚步,耐心等待荀矩的调整。

魏同副监军见状,眉头紧锁,他转向王春河,低声问道:“可有何上山之工具,能让荀监军轻松乘坐上山?”言下之意,是希望找到一种方法,能让荀矩不必如此辛苦地攀登。

王春河一听便明白了魏同的意思,他苦笑一声,直言不讳道:“上山之路,唯有双脚。骁骑营边关将士的所有粮食、兵器装备,也都是靠人力背上去的。云霄关上那可容纳几千人的营房,当初修建时所需的建材,也都是靠人拉肩扛,一步步运送上山的。”

言罢,他眼中闪过一丝坚毅,那是对过往艰辛岁月的回忆。

一旁的小窦闻言,好奇地问道:“那你也参与了搬运吗?”

王春河点头笑道:“那是自然,谁能例外?就连昭王也亲自参与了,欧阳慈亦是如此。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你和古副将还未曾到来。”

魏同听后,面露尴尬之色,他一时之间,竟想不出如何解决荀矩监军去云霄关的问题。众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石阶之上,只余下荀矩沉重的喘息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风声。

欧阳慈心中暗自腹诽:不是瞧不起你,就你这副模样,还想夺权?还是算了吧。

而古连翘则满心疑惑,她在京城之时,对荀矩的印象明明那般好,怎料如今却如此不堪模样。

长得如同豆芽菜般纤细的宇文越,突然间迈开步子,几步并作一步地走到荀矩监军身旁,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荀矩监军,让我来背您上山吧!”

古连翘在一旁,心中暗自冷笑:这宇文越分明是在故意激欧阳慈呢,毕竟在这一行人中,欧阳慈的体格最为壮实,最适合承担这样的重任。

果然,欧阳慈上钩了。他看着宇文越那比荀矩还要瘦上一圈的身躯,心有不忍,硬着头皮说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宇文越见状,故作姿态地做出要争先的样子,索性直接蹲在了荀矩的面前,摆出一副随时准备背人上山的架势。荀矩见状,赶忙客气地推辞道:“不行、不行的,我只要多歇一会儿还是可以自己上去的。”

欧阳慈正欲上前,却被一旁的小窦悄悄拉住,似乎在提醒他,不要自投罗网。

而王春河的心中则是焦急万分,脸色也因紧张而涨得通红:南兆军即将在亥时发动进攻,虽然有关隘天险作为屏障,但作为指挥员的他,向来都是提前到达前线,做好万全的准备。可如今这般情景,又算怎么回事?耗在路上,白白浪费时间。若是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恐怕早已破口大骂了。

古连翘见状,轻轻用下巴指了指正蹲着的宇文越,给王春河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如今战场上的指挥权已经移交给了宇文越,他无需再如此焦急。

王春河这才恍然大悟,内心的焦躁逐渐平息下来。

在场的其他人,面对荀矩这位总指挥,皆不敢劝谏他不要上关隘。毕竟,贻误战机的责任,可不是谁都能担当得起的。

此时,宇文越蹲在了荀矩面前,满心以为欧阳慈会过来接替他,然而欧阳慈却迟迟未动,宇文越只好硬着头皮硬挺下去。

荀矩正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见宇文越如此执意要背他上山,心中不禁想到宇文越身为兵部副主事,必定有些功夫傍身,于是便放心大胆地趴在了宇文越那瘦削的背上。

然而,荀矩哪里知道,宇文越其实并未练过什么功夫,不过是兵部里一个分派下来的文官罢了。

只见宇文越涨红着脸,额头上青筋暴起,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迈上一步石阶,整个人颤颤悠悠的,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平衡。每走一步,他的身体都要晃上三晃,看得人心惊胆战。

王春河在一旁紧张地护着,生怕宇文越一不小心踩空了脚,两个人一起摔下悬崖,那可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这架势,心里头不由得一阵阵地泛起鬼火,暗自想:照这样下去,走到明天也别想上得了关隘。然而,他又一转念,自己现在已不再是这场战斗的指挥员了,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何必着急,何必自寻烦恼呢?

王春河虽然仍有些忧虑,但还是告诫自己,眼下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静观其变。

走了仅仅五、六级台阶,宇文越的双腿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每一步都重若千斤。他不得不将背紧紧靠在冰冷的山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暗自懊悔。他下定决心,今后即便是捧臭脚也要看准事情,再也不会轻易夸口干傻事了,否则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绕进无尽的麻烦之中。

同时,他也忍不住暗暗责骂欧阳慈,明明说好了要背荀矩的,关键时刻却为何不与他争抢,害得他独自承受这份重担。

宇文越把背靠在坚硬的山崖上,打算歇一歇,可是,他这样做,让荀矩的背部也同样紧贴其上。冰冷山崖的寒意穿透而来,直透骨髓,荀矩再也忍受不住。他当机立断地叫了起来:“哎呦,哎呦,快放我下来!”

听到荀矩的叫声,一行人顿时都慌了神,纷纷关切地问道:“荀矩监军,你怎么了?”

宇文越见状,赶紧将荀矩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石阶上,大口喘息着,仿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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