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会离开我吗?”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程西望视线飘忽起来,用玩笑搪塞回去:“你抱我抱这么紧,我想走也走不了。”
差点以为这小子会读心术了,不然怎么会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是吗?”他将脸埋进那人温暖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那我要抱得更紧一些了。”
程西望回抱住他,催促道:“快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嗯,少爷怀里好舒服,好想死在这里。”
温馨氛围突变恐怖片,程西望莫名发怵,他怎么觉得这小子看出来点什么了呢。
“要死死远点。”他说。
“好,不死少爷怀里,死远点——”修玉的尾音染上困意,拖得悠长,阖上疲惫的双眼,沉沉睡去了。
这一次他没再做那个噩梦了。
次日,两人换了衣服,吃完早餐就走了。
到疗养院的时候大概是十点,在登记处做完探访登记后,修玉带着程西望往母亲的疗养房走去。
今天没有什么太阳,天空乌压压的一片云,是要下雨的趋势。
女人坐在窗台上,窗户被上了锁,看来是有轻生的前例。
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双目依旧无神,麻木且空洞地盯着窗外渐渐叶子发黄的老树。
她的四肢纤瘦得过分苍白,一阵风都能把她掀翻在地的样子,就像随风飘落的枯黄叶子一般,给人一种即将走向尽头的感觉。
“不冷吗?”修玉将床上的外套拿去给女人披上,披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女人眼珠子转了转,随即眼中燃起一簇光亮,抓住他的手,开心地笑了起来,像是美好年华的怀春少女般。
“修然,你终于来接我了!”
“我不是修然,我是你儿子,修玉。”
女人手上的力道松了些,撒开他的手,继续望着窗外,那里是疗养院大门的方向,从这里看下去,底下的景象尽收眼底。
“她一直都这样吗?”程西望问。
“现在比以前稳定很多了,但还是记不起来我。”
程西望没说话了,盯着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错开视线,又看向修玉,他正弯腰为女人细心整理着床铺。
铺平被角,放好枕头后,修玉抬眸望向他,璨笑道:“见完了,我们走吧。”
“这样就好了吗?”程西望不确定地问道,他的直觉告诉他,修玉绝对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嗯,走吧。”修玉上前握住他的手,甚至连声招呼都和女人没打,就离开了。
坐在窗边的女人一直向外看着,直到看见两人的车子逐渐驶远,驶出视线之外,眼眶才逐渐湿润了起来。
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她逃避了十几年,不仅是那段难以回首的感情,更有身为母亲的职责。
窗户明明紧锁着,她却忽觉冷风嗖嗖,疯了一般地灌进身体里,搅着五脏六腑。
她光着脚,披着外套,重新躺回到床上去,却摸到一封发硬的信封。
泪水糊了双眼,她不由得掩面痛哭起来。
是了,她的儿子那样聪明,那样乖巧,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抹了抹眼泪,她颤抖着手撕开信封,一行一行,低声读着,泣不成声。
“……我现在很幸福,我希望您也幸福。”
程家最近和沉家有商业合作。
俗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秉承着利益至上的原则,前不久还是作为阴险竞争对手出现的沉玉,现在也拉下脸面来找程西越谈合作了。
沉玉年纪虽然小,但从小就被沉家当成继承人培养,对商场的事耳濡目染,处理起来也很是出色。
出于个人喜恶和偏见,程西越并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沉玉步步紧逼,他只得带上贴身秘书去见一见这小子,看看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旺旺,剧情线竟然以诡异的发展趋向对上了。】
程西望示意狗八继续说下去:【怎么个事儿?】
【原本的剧情线里,主角攻受初步确认关系,男三发觉心意后,得知噩耗,心灰意冷,想要采取极端手段拆散主角攻受,迫使主角受看到自己的存在。而现在,主角攻被飞机票出局了,你和主角受领证了,男三刚和你决裂,转头沉玉就找上你哥了,天凉了,估摸着程家也要破产了……】
程西望摸了摸鼻子,还挺乐观:【挺好的,可以带着上神一起挖野菜了。】
【你看他那样儿,能舍得让你挖野菜吗?】
程西望看了眼跪在床尾给他捶腿的男人,笑得更开心了:【那正好,他一个人挖两人份的。】
【那程家其他人怎么办?就这么被炮灰了?】
【不知道,可能吧。】程西望不想多说。
严肃紧张的氛围弥漫在包厢内,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对面坐着,剑拔弩张。
程西越寒着一张脸,看着沉玉甩出的一沓子照片。
狐狸眼的男人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单看外形,我挺喜欢这人的。”
“你什么意思?”
沉玉笑呵呵地抿了口茶水,把玩着小巧的茶杯,劝诫道:“别那么暴躁啊,我能有什么目的呢?只不过想和你谈笔生意罢了。”
程西越直觉这不是什么正当生意,想发作的心在目光划过照片时还是按了下来,耐着性子说:“什么生意?”
“我和人做了桩交易,关于他的”,沉玉笑着敲了敲桌上摆着的照片,“意外发现了点更有意思的。”
程西越看不惯他这卖关子的欠揍样子:“说重点。”
“现在我想和你也做桩生意,这桩生意只用牺牲一个人,对大家都好。”
沉玉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扯到重点,还将事情绕的云里雾里的。
不过倒是给了程西越一点头绪,看来这是有人要搞他们程家啊,而且这人还和程西望扯上点关联。
程西望的社交圈子以及程西望惹出来的麻烦,大大小小,桩桩件件,没有人比程西越这个不是当事人胜似当事人的解决人更清楚了。
程西越首先想到的就是徐颂野,毕竟这小子成天被程西望精神折磨,但很快他就将这小子排除了。
因为沉玉直接把那人连名带姓公开了:“苟云然只想要你弟弟,只要你拆散他们,和修玉划清关系,程氏就平安无事。”
沉玉为什么要为难修玉这么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程西越几乎是瞬间联想到第一次见修玉时。
一个不成熟的结论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莫非这俩人真有点其他关系?
不过这些显然不重要,重要的是程西望的想法
甚至不用问程西望,程西越都知道他肯定不会和修玉分开的,至少这两年不会,因为新鲜劲儿没过去。
见程西越不作答,沉玉面露不解:“这是很难做的决定吗?钱和无关紧要的人,难道你觉得好处不够?”
“你应该庆幸今天约我来的地方是喝茶的地方。”
还没等沉玉问为什么,程西越就端起被斟满的茶杯,朝他泼了过去,迎面泼下来。
这要是火锅店,沉玉可就遭老罪了。
即使被泼了茶水,沉玉也依旧从容不迫,保持优雅,慢悠悠地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茶水。
“是我唐突了,应该给你些时间考虑的,一周怎么样?够宽裕了吧?”
程西越白了他一眼,不想和这样的大傻春说话,抬脚迈着大步离开了。
身后是沉玉慵懒的声线:“好好考虑,过时不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