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所有线索逐渐归拢,侯亮平混乱的思路逐渐明朗起来。
此刻,他意气风发,气势如虹。
新的调令已经下达,他即将揭开山水集团背后的秘密。
不仅如此,那些庇护该集团的幕后 ** 也将难逃法网。
无论幕后之人是李达康还是季昌明,甚至是两人皆有牵连,只要证据确凿,侯亮平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此时,刚刚从光明区带着满腔怨愤回到京州大楼的李达康尚不知晓,自己的处境正变得微妙。
为了表现政绩,他曾代沙瑞金传达指示,举报了自己深恶痛绝的孙连城。
然而,正是这一行为,使他成了更为可疑的人物。
若知此 ** ,李达康恐怕早已暴跳如雷。
步入京州大楼时,他周身散发着三丈寒气,令人敬而远之。
他一边走一边皱眉深思,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
他不明白,为何又一次在对峙中落败,颜面扫地,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次本是带着沙瑞金的期望去教训孙连城,结果不仅再次失败,连昨晚答应沙瑞金必定能完成的几件事也没一件落实。
调查孙连城是否为巨贪自然需要时间,但大风厂的新厂计划,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孙连城的安排。
迁到吕州?这简直荒唐至极!别说他自己过不去,就连陈岩石那关都未必能迈过去。
若是陈岩石亲自跑去与沙瑞金交涉,他又得为孙连城背黑锅。
越想越气的李达康,想起孙连城当众影射他与老同事易学习的关系,更是让他无地自容,百口莫辩。
进入京州大楼后,他对下属们的目光都感到闪烁不安,生怕刚才光明区那场尴尬被传到了大楼里。
急不可耐的他快步走向办公室,唯恐同事们还有议论的空隙。
然而,在即将到达走廊拐角时,他忽然看见两名女下属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还不时朝他看来。
这场景如刀割般刺痛了他的心——那两张笑脸,竟像极了光明区那些围观他出丑的人。
想到这里,他的怒火彻底燃起。
光明区的人嘲讽他,现在你们也敢这样对我了?!
许久未曾展露知府威严的李达康,此刻脚步匆匆,三两步便走到众人面前,一张脸黑得似锅底,开口便对两名女下属厉声呵斥:
“做什么?做什么?工作时间偷懒闲逛,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老百姓缴纳那么多税,就是为了养你们这些白吃饭的人吗?”
“立刻回到岗位上!再让我发现有人没事闲晃、搬弄是非,一律自动请调!”
说完,李达康昂首阔步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连头都不回一下。
然而,两名女下属一脸茫然,她们只是来给其他领导送文件的。
刚才她们正在处理手头工作,李达康突然发难,一番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让她们满脸委屈。
异口同声地说:
“不是啊。”
“他是不是疯了?”
“送文件的路上就成了吃空饷了吗?”
发泄完怒气后,两人愤愤离去,唯恐再次碰到这个惹不起的上司。
但回到办公室后的李达康,并未感到一丝畅快,反而怒火更盛。
桌面上凡是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他砸了个遍。
“啪!”
“所有人都针对我!”
“轰!”
“都想看我出丑!”
“看吧,我就让你们看!”
他刚走进京州大楼时,清楚地看到许多人用带着玩味的眼神注视着他。
虽然拐角处听不清那两个女下属说了什么,但他总觉得这些人是在嘲笑他。
不用猜,肯定是他在孙连城那里遭受的屈辱传开了。
他不仅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敏感与多疑,反而认定全世界都在与他作对。
如今的李达康甚至不敢出门见人。
他害怕在别人眼中看到嘲弄。
电话铃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寂静,此刻的李达康早已因外界的非议而心烦意乱。
然而,他强压下心中怒火,用平稳的语调接起了电话。
“达康,是我,老易。”电话那头传来了易学习熟悉的声音。
李达康压住内心起伏的情绪,故作镇定地回应:“老易,真是难得,你怎么想起找我?”
易学习并未直接切入主题,而是先聊起往事:“达康啊,这些年不见,你现在已是京州知府,果然成就非凡。
我这边的情况与你相差甚远,京州的经济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接着,他话锋一转:“如果你的大风厂有意迁至此处,我们愿意提供优厚的条件和政策支持,不知道你能否考虑推动这件事?”
李达康听罢,原本因易学习溢美之词而高涨的自信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满。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易学习为何突然提及此事,难道是借此羞辱自己吗?数年来从未联络,如今却趁自己身处困境主动示好,莫不是存心戏弄?
李达康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已做好反击的准备。
李达康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地对着电话质问易学习:“此事绝不可能,我不会同意。”
易学习一时语塞,疑惑地追问:“为何?”
李达康冷眼一扫,毫不客气地说:“大风厂是我们京州的重要税源之一,它要搬迁,难道我没得到消息?还是说,你易学习在暗中动我的产业?”
易学习显然没听出李达康话里的试探之意,急忙辩解道:“达康兄,这事是光明区的孙区长主动联系我的,我觉着可行便答应了。”
听到孙连城的名字,李达康顿时火冒三丈,语气更加严厉:“孙连城与你商议便算数?没我的许可,此事定不成!”
易学习听出了对方的坚决态度,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哀求:“达康兄,念在我们过去共事的情分上,帮帮忙,让大风厂迁到吕州吧,这也是给我一个面子。”
李达康嗤之以鼻,冷冷说道:“大风厂若迁走,它的效益归谁?谁又会给我的职工发工资?再说,陈岩石会同意吗?沙瑞金会同意吗?我不像孙连城那样独断专行。”
易学习深吸一口气,仍不死心:“达康兄,京州资源丰富,光明峰项目正在稳步推进,怎会在意一个大风厂的税收?”
此言一出,李达康心中愈加不满,但脸上未显分毫。
李达康越听越觉得易学习此行并非为了商讨大风厂之事而来。
在他看来,易学习更像是专程来羞辱他的。
愤怒的情绪在李达康心中翻涌。
他甚至怀疑,易学习是不是故意挑明光明峰项目的停滞,就是想让他难堪。
想到这里,李达康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他对着话筒大声吼道:“京州市长是我,大风厂对于京州的重要性我说了算!你没资格置喙!”
“咔嚓”一声,李达康愤而挂断电话。
嘟嘟嘟……
这边,易学习放下手机,忍不住叹了口气。
按照孙连城区长的说法,光明区确实没有多余的地块可供大风厂扩建,而吕州显然更合适。
可为什么李达康如此强硬地拒绝?
身旁的秘书见状,小心翼翼问道:“易市长,李书记那边不同意?”
易学习缓缓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这家伙今天怎么了?算了,我亲自去趟京州,或许能当面说服他。”
秘书思索片刻,试探性建议道:“即便大风厂最终落户吕州,短期内恐怕也难以带来显着的经济效益。
何必要为这件事耗费精力呢?”
易学习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吕州市地处偏远,缺乏吸引大型企业、工厂和产业落户的条件,因此我们必须珍惜每一个可能的机会。
尽管大风厂规模不大,但对于吕州市而言,它在招商引资方面具有一定的示范意义,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好了,你去帮我制定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吧,看看什么时候我能抽出空闲。
我必须亲自去拜访一下李达康!
秘书听完后深感认同,连连点头,随后着手安排易学习的日程表。
看着电脑上孙连城发来的邮件,易学习长叹一声,只盼着前往京州后一切顺利。
...
山水庄园内,赵瑞龙愁眉苦脸地接听着电话。
近两天,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总感觉即将有大事发生。
而一旦事情真的来临,他恐怕无力应对。
于是,他几乎动用了所有能联系到的关系,甚至包括那些能够将消息传递至高层的人。
为了验证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他反复拨打了许多人的电话。
“赵公子啊,我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没事!上面完全没有动静。”
“你怎么了?反复打电话,到底听到了什么风声?”
电话另一端的人明显不耐烦,赵瑞龙揉了揉眉心,无奈说道:
“我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而是凭直觉觉得事情不对劲,你知道什么叫直觉吗?”
“懂个屁。”对方笑着回应道,
“赵公子,是不是最近玩得太疯,肾虚让你神志不清了?不然怎么会如此神经质,把我们的电话都打爆了!”
赵瑞龙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满脸都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