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悠你什么了?”
谢云澜定定地迎着赵凛的目光,声音没有一丝犹豫。
赵凛死死地盯着谢云澜的脸,似乎是想从他脸上,搜寻出一丝破绽来,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他搂紧了谢云澜,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都有些发抖。
“澜儿,你是要气死我吗?”
“我不想再听到,那个什么命劫的话了!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地留在我身边,你答应我了的!”
听到赵凛隐隐的哽咽,谢云澜浑身一震,紧紧攥着玄玉戒,那玉戒微微发着热,似乎在替主人呐喊着,内心的悸动。
他缓缓抬起手来,拍着赵凛的背,搂着他,安慰道:“嗯,我答应了你的,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赵凛不说话,只是埋着头,收紧了手臂,将谢云澜紧紧地搂在怀里,勒得谢云澜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云澜什么也没说,只是仰着头,抱着赵凛后背的手,搂的更紧了,用更用力的怀抱,安抚着对方的害怕。
两颗年轻的心脏,紧紧贴在一起,哪怕隔着厚厚的布料,都能感受到对方震动胸腔的心跳,在无声地诉说着对彼此的依恋。
巷子外,商贩叫卖声,马车轮毂声,游人小孩嬉戏声,都抵不过此刻,巷子里 ,两颗心脏,共鸣般的跳动声。
哪怕一语不发,也能互相感应着,彼此间无声的爱意。
谢云澜知道,那个老御医说的没错,从他一说术法的时候,他就彻底明白了,为何自己下了青冥山之后,就呕血了。
但是,他不会告诉赵凛的。
这种痛苦,他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还要多一人烦恼呢?
就像老御医说的,药石无医,天命难违。
阿凛啊,你总觉得我没那么爱你,可是......
我也想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几日后,大军开拔,正式攻打楚扶。
燕王,世子,韩骁等人坐镇濮都,钟震,赵凛等人,则带着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楚扶奔去。
凛冬干燥,遍地的枯木,冷风一吹,掀起的灰尘都能迷了眼,把人冻得嘴唇手足都是干裂。
尤其是到了夜里,四面环山的地势,显得楚扶这座固若金汤的土城堡,犹如高地上的堡垒,蔑视着这片广袤土地上,蠢蠢欲动的偷袭者。
楚扶的守将显然也不是个孬货,上中下游三线结合的咽喉地带,四周不少虎狼都想啃下这块肉来,硬是没伤分毫。
结果,坚固的城墙和碉堡,浇筑了一层又一层,俨然成了个金钟罩,牢牢地罩住了这个险要之地。
钟震派出一支先遣部队,从正面强攻,火炮,云梯,撞木,都没把这座古城给攻下来。
守将的气势反倒更胜了,派出了几个小兵,天天在城门头上,大张旗鼓地羞辱他们,让他们赶紧回家抱小孩,比老弱妇孺还不如……
诸如此类。
低阶的小兵个个都是年轻气盛的,被气得险些要跟他们对骂三百回合,被秦信派人给拉了回来,一顿军法伺候。任他们在城头谩骂嘲讽,也只能装聋作哑。
此刻,月黑风高,篝火冉冉,钟震等人正在营帐里,密谋些攻城策略。
“据探子来报,楚扶城东门处,敌军兵力薄弱。秦校尉,你趁夜带三千人马,注意避开林中火力,全力攻克东门方向,势必要狠狠挫一下他们的锐气!”
“是!属下必定不辱使命!”
秦信手底下的那些士兵们,忍了这么些天,早就忍得不耐烦了。
长官一声令下,吼声震天响,险些将林子里的一些飞禽走兽给惊得四处乱飞。
楚扶城内,街头巷尾安安静静的,老百姓似乎都已经睡了,巡逻的军队举着火把,石板路上只有马蹄声,脚步声,显得格外安静。
守将府。
“他们想攻城东门?”
“连钟震都来了?”
听到手下来报,有一大队人马,正乌泱泱地朝城东赶去,坐在议事厅的这些部将纷纷七嘴八舌。
首座坐着个面容刚毅,身穿铠甲的中年将领,听到这话,也嗤笑一声。
“外头传闻,都说钟震是钟老虎,这连日打下来,他们损失惨重,可是,不仅没伤我们分毫,连骂他们都不敢还嘴一句。想来这老虎也老了,比病猫还不如,早就该卸甲归田了!”
底下的副将嘲讽道,旁边几人跟着哈哈大笑。
“行了,如今,他们已经进了我们的圈套,既然要攻城东,就让他们这次,有去无回!”
那名中年将领一拍桌子,站起来,振声道:“诸位,跟我去会会那位钟老将军!”
“是!”
一阵哗啦啦的兵甲声,有条不紊地从议事厅里,迅速出动。
黑漆漆的城东门,被内外火光,照得一片通红。人头兵马攒动,杀气腾腾。
李尧带着众将,急急地赶到城东门,城门外投石子,火箭,在城门上下来回穿梭,炸药炸得震天响,攀云梯上冲的小兵,被砸的像水泥袋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掉。
城门外黑压压的人头,看不清主将的位置,城楼上,李尧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带队的一个敌军首领,攻势甚猛,似乎有压倒之势,心中吃惊。
“李大人,可否派增援?”
守东门的部将,顶着一脑门子的鲜血,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着模样确实有些狼狈,似乎是抵不住了。
李尧冷哼一声,这钟老虎确实不可小觑!
“上弓弩手!”
挥了挥手,一声令下。
“刷刷刷!!!”
隐藏在城楼深处的精兵弓弩手们,如雨后春笋一样,从暗处冒了出来,强劲的弓弩,像雨林一样,裹挟着破空之势,朝城楼底下的敌军射去。
四下响起哀嚎声,攻势瞬间减弱一大半。
那个勇猛部将似乎体力不支,中了一箭,竟然还能撑在马背上,挥刀御敌,李尧看了眼神瞬间泛冷。
“他是谁?”
“属下不识,似乎没什么来路。”
李尧冷哼一声,这燕王部下,倒是能人辈出,竟有如此敢拼命的人。
只可惜,是个反贼!
“报!钟震带人又杀过来了!”
前路探子匆匆跑上城楼,急急地喊着。
众人纷纷朝城楼下不远处望去,果真,火光映照下,虎背熊腰,白须猛将,正是威煞四方的钟震!
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李尧握紧了腰间佩剑,传令增兵援助,城东门是楚扶城的守兵薄弱之处,但也是最凶险的地方,埋伏着李尧手底下最精锐的弓弩兵。
有多少人盯着这里,都命丧当场,无功而返,钟震竟然还能跟他攻几个来回,确实有点本事!
血腥味越来越浓,城楼两方打得焦灼,谁都不能再前进一步,谁也没办法把对方打出十里外,火光几乎都要把半边天烧着了。
“当当当!!!”
城中告警,城中告警!
李尧正挥剑砍杀快要爬上来的小兵,听到焦急的钟鼓声,心中猛地一沉,回头朝城南方向望去。
糟了!
“大人,不好了,城西粮仓起火了!!百姓都吓得跑出来了!!”
“是谁泄的密!!”
听到这话,半边脸都是血的副将,怒目圆瞪,在火光下,犹如带血的夜叉,怒吼着,把报信小兵吓得一哆嗦。
“快,中计了!!!”
李尧脑子转得飞快,也不管是谁泄的密,带着几个心腹匆匆赶下城楼,快马加鞭朝城南赶去。
霎时间,城东攻势逆转,秦信捂着手臂上潦草包扎的箭伤,朝钟震惊喜笑道:“钟老将军,凛哥真厉害!”
火光下,钟震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朗声大笑,狠狠拍了拍秦信另外一边完好无损的肩膀,把秦信震得伤口险些又渗血裂开。
“咳咳咳……钟老将军,您轻点!”
“你小子,也不孬!”
秦信捂着肩膀,龇牙咧嘴地笑了。
“赵将军已经破城,儿郎们,跟我攻进城去!支援赵将军!!”
“是!!”
震天响的应声,如同虎啸一样,将楚扶边关,寒冷干燥的冬夜,用火光和血气,烧得沸腾起来。
“大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农舍里,十几个穿着粗布破烂衣裳,作难民打扮的汉子,望着不远处沸腾发红的火光,低声商议着。
为首的那个被问的汉子,虽然一身狼狈衣裳,但是仍然难掩其英武挺拔的气势,尤其是那双闪着精光的双眼,在抹得黑漆漆的脸上,显得尤为明显。
“粮仓被烧,他们肯定马上要派人来这边搜户,城南如今是去不了了,我们得……”
正说着,他的余光忽然瞥到墙根上的那几个老农户,正窸窸窣窣地躲在一边,似乎想往外跑。
那人使了使眼色,一旁的汉子眼疾手快地冲过去,跟拎小鸡子一样,揪住他们的衣领,冷冷道:“去哪儿?”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对老农户举着手,朝他们磕头求饶,嘴里止不住地喊着。
“小声点!把人招来了,你还要不要性命!”
“李四……”
那难民头子摆了摆手,李四才脸色放缓了些,看着不那么像个恶霸。
“老人家,我们也是到这边来逃难的,只要你别做多余的事,我就可以保你平安无事。”
说着,难民头子掏出一锭金子,放那老农户手里,老农户吓得哆哆嗦嗦的不敢接,他虽然年纪老,但是也不可能会傻到会认为,这几个恶煞鬼是来逃难的。
只有眼前这个说话语气温和点的,才稍微看着像个好人。
难民头子看到老农户吓得哆哆嗦嗦的,忽然灵机一动,笑了起来。
“老人家,我问你个事,你若是肯告诉我,我就把这一袋金子都给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