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那么说,但有些谎撒一次可以,撒第二次就不合适了。
薛卿仪平静地绽开笑颜,“崔相送我蘑菇,又送我小黄狗,合该请您吃顿饭。若是崔相实在繁忙脱不开身,我会跟祖母把话说清楚的。”
“吃顿饭的时间,本相还是有的。”
崔怀玉目光下移,落在女人秀气的下颌上,那里被他掐出来的青紫已经快看不见了。
一两值千金的养肤膏确实好用,可惜放在那处却不顶用。
还是说,那处的肌肤太过娇嫩?
明明他也没使多大力气,回回那个地方都像是遭受了凌虐一般,红肿不堪,触目惊心。
男人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越皱越紧。
薛卿仪没心思过问这些,“崔相如果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回到马车上,薛卿仪如释重负,她靠着车壁,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心里算着去杨柳巷的日子。
这个月的十五才刚过去不久,距离初一还有十三天。
够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身体放松下来,困意也就来了。
随着马车的摇摇晃晃,薛卿仪的眼皮逐渐沉重。
一觉醒来,外面已经天黑。
见她睁眼,竹秋松了口气,连忙向她比划,“小姐在回来的路上发了热,我和献春怕老夫人知道后太担心,就擅自做主带您去了医馆,等您喝过药退了热,才带您回来。
大夫说您这是压力太大导致的,让您要多放松,不要想太多。”
“知道了。”薛卿仪虚弱一笑,她握住竹秋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和献春做得很好。”
要是她就那样回来,祖母肯定会很担心。
竹秋又道:“不过小姐当时虽然退了热,但是脸色还没恢复好,老夫人问起,我和献春就说是您起了个大早,累着了。”
“祖母怎么说?”
“老夫人说年轻人觉多,正常。”
薛卿仪哑然失笑,祖母没怀疑就好。
这时献春端着热好的饭菜走进屋子,说起她在回来的路上听说的事。
薛月娆从玉清观回来当晚发了高热。
请了陆太医过来看诊,说是着了风寒。
一剂药下去,薛月娆退了热,安稳了。
可是等到后半夜,薛月娆梦魇惊醒,抱着自己躲在床尾止不住地哭。
仆人怎么哄也不管用。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香儿,薛月娆突然就安静了,然后眼巴巴地望着那人问:“可是香儿回乡探亲回来了?”
香儿明明是死了,薛月娆却说她是回乡探亲去了。
不管薛骋怎么说,薛月娆就是不信。
大家都猜薛月娆是不是因为香儿的死,疯了。
最后一句,献春说得格外轻。
语罢,她问:“小姐怎么看?”
装的。
着风寒可能是真的,后面的梦魇肯定是假的。
薛卿仪问起薛骋的态度,“世子是不是很担心?”
献春点了点头,“世子他,又请了好几位太医,给薛月娆看诊,但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薛月娆在装疯,当然看不出什么来。
香儿是被薛骋踹死的,薛月娆会利用这个机会让薛骋无比愧疚,无比心疼她。
就是不知道闹大了,薛月娆要怎么收场。
翌日一早,薛卿仪进宫求见圣上,她跪在御书房里字字恳切,“妹妹在青楼吃了十五年的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又因为贴身丫鬟的离世,备受打击。臣女此番前来,是想求陛下能让蔺太医去给妹妹看看。”
蔺如诚是鬼医圣手景仲鸣收的第一个徒弟,是个一心钻研医术的医痴,医术极为高明,有回春妙手之称。
但他却没能救活自己的妻子。
于是妻子病逝后,蔺如诚就不再行医。
后来不知怎的,蔺如诚竟然进宫做了太医,但只治福康公主一人。
能叫得动蔺太医的,只有福康公主和陛下。
圣上让福公公去传话,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蔺如诚就挎着医药箱出现在了御书房里。
他不过才三十岁,就已经满头白发。
听说是妻子去世那天,蔺如诚一夜白头。
他双眼漆黑没什么神,见了圣上也没行礼,只是说:“薛二小姐,我们可以走了。”
薛卿仪颔首,随后向圣上福身告退。
蔺如诚就像一尊没有点睛的佛,温柔慈悲却没有神采。
回国公府的路上,蔺如诚闭眼休息,薛卿仪觉得他更像一尊佛了。
她小心翼翼呼吸着,生怕惊扰了他的休息。
忽然,蔺如诚睁眼看向她,“我不吃人,薛二小姐不必如此拘谨。”
薛卿仪讪讪一笑,偏头掀开小窗的帘子看向外面的人来人往,目光触及卖包子的小摊,她回头问:“蔺太医可有吃过早饭?”
“未曾。”
“停车。”
马车停在路边,薛卿仪下去问老板有什么口味,然后又回头问蔺如诚要吃哪个。
蔺如诚不喜与人交流,回答她的时候只是从小窗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一。
薛卿仪猜测是老板说的第一种口味。
老板装好包子,她伸手去接。
两只手使不上劲,只有抱在怀里才妥当。
回到马车,蔺如诚这才发现薛卿仪的手不对劲。
他皱了下眉,“劳烦薛二小姐把手伸出来。”
薛卿仪乖乖伸出手,顺便简单说了说这两只手的情况。
蔺如诚却说:“没那么严重。”
薛卿仪心跳骤快,“那依您所见,我这两只手大概要多久才能痊愈?”
“半个月。”
“半个月?”
薛卿仪不由自主地跟着把话重复了一遍。
陆太医和裴鸣都说她的手要想恢复如初,所花费的时间是个未知数。
现在蔺如诚却只说要半个月。
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薛卿仪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蔺如诚只给福康公主治病,就连给圣上把个脉,蔺如诚也不肯,又怎么会给她治病?
“有劳蔺太医为我看手了。”
见她收回手,蔺如诚不解,“薛二小姐不想治手吗?”
想啊。
可是你又不会给我治。
这话薛卿仪只敢在心里说,她道:“陆太医每天都会来给我扎针,假以时日,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比他擅长针灸,我给你治更好。”蔺如诚直截了当道。
薛卿仪怔住,“您的意思是,您愿意给我治?”
蔺如诚点头。
轮到薛卿仪不解了,“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