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咸和十七年,四月十五。晨曦轻柔地洒落,太极殿的莲花纹藻井仿若灵动的画卷,在晨光中熠熠流转,光影交错间,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苏明薇身着袆衣,金丝闪耀,在丹墀之上投下冷硬而决然的暗影。她目光如炬,凝视着皇后銮驾前的十二名宫娥,只见她们袖口的缠枝莲纹中,竟皆绣着极小的骷髅眼。这隐秘的标记,正是三日前凤仪司暗桩在皇后妆匣里惊现的、幽冥阁“血莲使者”的特有标识,宛如黑暗中的毒刺,昭示着背后隐藏的阴谋。
“启禀陛下,”苏明薇言辞铿锵,短刀猛地敲在御案之上,那清脆的声响震得皇后的金册微微移位。“臣要弹劾皇后萧氏,其罪大恶极,竟勾结幽冥阁,妄图谋逆弑君!”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群臣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激起千层浪。皇后的凤冠流苏剧烈颤动,翡翠耳坠相互撞击,发出碎玉般尖锐的声响。“长公主慎言!”她怒目而视,指尖下意识地划过裙摆上金丝绣就的凤凰,尾羽处暗藏的骷髅纹交叠若隐若现。“本宫乃镇北王胞妹,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镇北王胞妹?”苏明薇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甩出一本浸透着沉水香的账册,那香气仿佛也沾染了阴谋的味道。每一笔“皇后妆匣采办”之后,竟都紧跟着“幽冥阁铁器转运”的记录。“咸和十五年,皇后族兄萧成业时任扬州知府,”她手指如电,猛地指向账册上那醒目的朱砂印,字字如刀,“其动用‘皇后脂粉银’购置的寒铁数量惊人,足以铸造三千杆骷髅枪。”
皇后的身体猛地一晃,仿佛被重锤击中。她看着账册里夹带着的、自己翡翠护甲的拓片,护甲内侧那刻着的幽冥阁暗纹,竟是父亲密室的开门暗号,这铁证如山,让她心中涌起一阵寒意。夜无痕神色冷峻,赭黄袍袖轻轻拂过御案,露出里面暗藏的、从萧成业处搜出的结盟书。“萧成业已然供认,”他的声音仿佛浸过千年寒冰,冷冽刺骨,“皇后曾指使他在镇北军的粮草中掺入‘血莲散’,企图借突厥之手,除掉景琰。”
“陛下明鉴!”皇后脸色煞白,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凤冠坠地,露出鬓边那支赤金簪,簪头的骷髅珠与柳氏当年的陪葬品毫无二致。“这一切都是族兄擅自做主,本宫着实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苏明薇目光如刃,短刀轻巧地挑起皇后的丝帕,帕角绣着的莲花纹中心,竟嵌着极小的骷髅玉片。“三日前在尚衣局,绣娘已然招供,您指使她们在袆衣里缝制毒针,”她的手指凌厉地指向玉片,“所淬之毒,正是幽冥阁那‘见血封喉’的剧毒,与当年害死我生母的毒药如出一辙。”
更漏声在殿角的铜钟上骤然碎裂,仿佛也被这紧张激烈的气氛震得支离破碎,散成齑粉。皇后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苏明薇腕上的残镯,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她终于想起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雨夜,她跟随柳氏闯入侯府产房,亲眼目睹梧桐姑姑血崩而亡,彼时,对方腕上佩戴的,正是这只翡翠镯。她嘴角忽然泛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怨毒与不甘:“你以为扳倒本宫,就能为你生母报仇雪恨?”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心口那一点醒目的朱砂,“先皇后的死,还有柳氏的密道,真正的主谋……”
“够了。”夜无痕怒喝一声,手指紧紧扣住传国玉玺,玉玺纽的莲花纹与苏明薇腕上的残镯仿佛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共鸣。“传旨,皇后萧氏,即刻废为庶人,幽禁冷宫——”他忽然顿住,目光看向殿外匆匆闯入的羽林卫,“萧氏族人,立刻收押,彻查其与幽冥阁的所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