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侯府灵堂内,白幡依旧低垂,似在无声诉说着莫名的哀伤,却又隐隐透着几分诡谲。御史台的官员们神色匆匆,被急召至此。柳氏紧捏着桃木符的手,早已沁出层层冷汗,那桃木符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下,似也沾染了她的慌张。此时,苏明薇从停灵房缓缓步出,身着的月白羽衣上,还残留着普济寺的香灰,仿佛带着一丝超脱尘世的神秘气息。她腕上那断裂的翡翠镯,用红绳细细缠着,在如雪的肌肤映衬下,愈发显得清冷而夺目。
“大姑娘!”张婶手中的扫帚“当啷”一声落地,她瞪大了双眼,看着苏明薇唇角那尚未干涸的“黑血”——这次可是如假包换的朱砂混着苏木汁所制,“您、您不是……”
“我不是鬼。”苏明薇的指尖轻轻划过供桌上的参汤碗,碗底沉着半片白菊,宛如一个隐匿的秘密。她目光如炬,直直看向柳氏,“苗疆的假死散,能让人闭脉三日,继母难道会不知晓?”她话锋一转,忽然指向柳氏鬓边的赤金簪,“这簪子可是熔了我生母的陪嫁金器打造而成,每一道纹路,怕是都刻着幽冥阁那见不得人的骷髅纹吧?”
御史中丞面色一凛,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在供桌上,震得烛台一阵摇晃,烛火也跟着闪烁不定,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扰。“柳氏,你竟敢私自损毁侯府嫡女嫁妆,还伪造遗书,简直胆大包天!”
柳氏的绣鞋狠狠碾过地上的碎瓷,发出尖锐的声响,她忽然尖叫起来,声音划破灵堂的寂静:“她根本就不是苏慎行的女儿!”说着,她慌乱地抖出一张泛黄的庚帖,“滴血认亲时,她的血与老爷根本不相融!”
苏明薇神色镇定,手中短刀“唰”地抵住供桌,刀刃寒光闪烁,映出柳氏那因激动而扭曲的面容。“继母怕是忘了?”她缓缓掀开衣袖,小臂内侧的刺青在摇曳的烛光下清晰显形——半朵莲花托着鹰纹,宛如一段隐秘的身世密码。“这可是先皇后的标记,而我的母亲,正是先皇后的贴身侍女梧桐姑姑。”她言语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底气,紧接着甩出兵部密档,“真正的验身帖,早在十年前就被你偷梁换柱,换成了假的。”
更漏声在寂静中缓缓流淌,仿佛在计量着这场纷争的每一刻。绿萼手捧着一个檀木匣,匆匆闯入灵堂。匣子里码放着柳氏这些年来私自克扣的陪嫁田庄地契,每封地契的火漆印上,都清晰地盖着柳家那象征着阴谋的骷髅纹。“夫人,您克扣绣娘工钱、私自运输铁器的账册,都在匣底!”绿萼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着柳氏的防线。
柳氏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稳,她眼睁睁看着苏明薇取出从她妆匣中偷来的骷髅玉牌,牌面上“血祭弃子”四个大字刺痛了她的双眼。“您以为借着我的‘死’,就能让苏明柔顺理成章成为侯府唯一的嫡女?”苏明薇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可这玉牌内侧的朱砂字,早就将您的野心暴露无遗——‘柳氏女代祭,苏明柔封妃’,这可是太子与您的密约吧?”
苏明柔的哭声适时从廊角传来,她身着素白襦裙,显得楚楚可怜,鬓边步摇上的骷髅珠却不争气地滚落一地。“姐姐,妹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云若璃目光如电,手中算盘如流星般甩出,算珠精准地打落她鬓边的簪子,露出耳后新纹的朱砂点,宛如揭开了一层伪装的面纱。“你房里的夹墙,藏着与幽冥阁往来的密信,每一封都盖着你的印信——”她猛地掀开苏明柔的衣袖,小臂上那尚未愈合的骷髅刺青还渗着丝丝血迹,“这可是三天前才纹上的,莫不是想替母亲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