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廿二,侯府后花园的冰嬉池刚刚结上一层薄冰,宛如一面银镜平铺在园中。柳氏的嫡子苏明灏吵嚷着要去放风筝,那清脆的叫嚷声打破了冬日的寂静。苏明薇慵懒地倚在暖阁窗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帕子上绣着的并蒂莲纹。这帕子,还是柳氏嫡子满月时,她亲手绣制的,如今却成了她谋算的巧妙幌子。
“小姐,三公子在假山后放风筝呢。”绿萼轻声禀报,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紧张,“奴婢瞧见他带着个琉璃盏,瞧着像是装着滑石粉。”
苏明薇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随手将手中的《女戒》放置在案头,刻意露出半页“嫡庶尊卑”的注解。而后,她缓缓起身,披上那件银鼠裘,对绿萼吩咐道:“去把四小姐请来,就说我要教她绣荷包。”
冰嬉池畔,苏明灏正追逐着那断线的风筝,脚步匆匆,绣鞋在冰面上不住地打滑。他年仅八岁,是柳氏的心肝宝贝,平日里仗着母亲的宠爱,没少苛待府中的庶子。此刻,风筝高高挂在假山顶的枯枝上,他心急如焚,正要攀爬假山去取,忽然瞥见庶弟苏明轩蹲在冰面上捡东西——正是他昨日故意“遗失”的翡翠平安扣。
“小贱人!谁准许你碰我的东西?”苏明灏怒目圆睁,大声呵斥,踩着冰面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冰面下的水渍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刺目的光,他丝毫没有留意到,方才苏明轩蹲过的地方,撒着一层细细的滑石粉。
“哥、哥哥,我是想帮你捡风筝……”苏明轩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苏明灏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直直向后仰去,后脑重重地磕在冰面上的太湖石尖角。刹那间,鲜血汩汩流出,迅速染红了洁白的雪地,惊得枯枝上栖息的寒鸦扑腾着翅膀,仓皇飞走。
“不好了!大少爷摔着了!”看守的婆子见状,惊恐地尖叫着,慌慌张张地跑开。苏明薇带着四小姐匆匆赶到时,正好瞧见苏明轩呆愣地蹲在血泊旁,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平安扣,袖口还沾着些许滑石粉。
“明轩,你怎么会在这儿?”苏明薇佯装惊呼,指尖轻轻划过冰面上残留的粉痕,故作惊讶道,“这滑石粉……”
柳氏的轿子来得极为迅速,她一眼看见儿子满头鲜血,顿时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待她悠悠转醒,周嬷嬷已然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那枚染血的平安扣,声音颤抖地说道:“夫人,是三公子,他、他故意在冰面撒滑石粉……”
“不是我!”苏明轩吓得尖叫起来,一边惊慌地后退,一边急切地辩解,“是大姐让我来捡风筝的!”
苏明薇适时地向后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语气带着委屈说道:“三弟怎能如此胡乱攀咬?我今日一整天都在暖阁教四妹绣花,绿萼可以为我作证。”说着,她转身看向四小姐,轻声问道,“妹妹,你说是不是?”
四小姐被吓得大哭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柳氏目光如刀,死死盯着苏明轩袖口的滑石粉,又想起昨日他偷拿库房琉璃盏的事,顿时尖叫着伸手抓住他的手,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狼子野心的东西!竟敢谋害你嫡兄!”
“夫人,大夫说大少爷伤了后脑,恐怕……恐怕会影响心智。”周嬷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