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随身携带的食材简单，司蕴煮了一锅清汤面，装了两碗，端过去。
“爷！公主！先吃些垫垫肚子？”
嘉飞公主接过热腾腾的汤面，捧在手心里，是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去，眼角瞥见傅稹似乎饿极了，添了一碗又一碗。
“在阮家农庄，饭菜那么丰盛，你一口不吃，眼下这寡淡的汤面，你倒吃得香！”嘉飞公主调侃一句。
傅稹怔了一下，敛眉道：“出门在外，有的吃都不错了，公主养尊处优，是没尝过饿的滋味。”
嘉飞公主生气道:“你忘了吗？我尝过的！那年老成国公去世，你回京袭爵，我打算偷偷去看你，半路却遇到一伙反贼，他们杀了我的侍女，我躲进枯井中，才逃过一劫。”
傅稹嗯了一声，笑道:“记得记得，确实那次饿惨了，饿了一天两夜，脸都饿小了。”
司蕴怔神，眸子没有焦距，不知道落在哪里。
嘉飞公主和傅稹聊起往事，相谈甚欢。
司蕴默默退下，爬上马车铺床。
她走后，周遭一下安静了。
嘉飞公主能感受到傅稹突然止了谈话声，兴致缺缺，不愿意再聊下去。
兴许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他的目光，投射在远处，像是落在河边宰杀野鸡的和顺身上。
这会子，只有他们两个坐在树桩上。
兴许是夜色太荒凉，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很难得，嘉飞公主很想和傅稹说说心里话。
“你知道吗？那年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其实都吓坏了，没有意识，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阳光很刺眼！”
嘉飞公主歪着脑袋，遮挡住傅稹的视线，一脸认真道：“你在井口唤我，那时正变声，嗓子哑哑的，明明那么难听，但我却觉得你真是除了父皇之外，最厉害的人。”
傅稹别开眼，生硬道:“没有多厉害，只是碰巧让我赶上而已，公主不必太过在意！”
嘉飞公主苦笑:“你从来都不当一回事。但我时常梦回那个枯井，也时常想倘若你没来救我，可能我就饿死在井里了！”
“公主别想太多，都过去了！”
嘉飞公主仰头望着夜空的弦月，声音轻浅地道：“傅稹，司蕴劝我不要灰心，除了她，没有人看好我们！”
“？”傅稹沉了沉眸。
“她叫我有点耐心，可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很没有耐心的人，我很怕等一个未知的结果，我坚持不了多久。”
听此，傅稹放下碗，眸子印着篝火，隐有碎裂的光，刺向马车上那道忙碌的身影。
夜风卷着车帘，车厢内点着昏暗的油灯，隐约可以瞧见女人半跪在地的影子，窈窕曼妙。
傅稹咽了下喉，眸底深色越发浓厚。
她究竟在铺什么床？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喜欢过谁？”嘉飞公主其实想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但这样太不妥当，才改了口。
这时司蕴从马车下来，走过来说:“公主，马车的床铺好了，可以上去休息！”
嘉飞公主和傅稹齐齐盯着司蕴看，让她一瞬间明白，自己打扰到他们了。
于是，她赶忙退下，去河边找和顺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傅稹的目光，仍旧追随司蕴移动。
嘉飞公主低叹一声，傅稹这是故意以此，来逃避对她的回答。
初见司蕴时，她也觉得傅稹一定会纳这个丫鬟做妾室。
凡是见过他们主仆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但经过相处，嘉飞公主发现很多事，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傅稹对司蕴很好，司蕴对傅稹也体贴周到，但是他们之间没有感情纠葛。
是一对很正常的主仆。
这一路上，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言语交流，很是循规蹈矩。
司蕴一到河边，迅速跟和顺打成一团，嬉笑声时远时近。
嘉飞公主羡慕道:“阮知意说得其实没错，他们很般配，司蕴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
傅稹没有回话，嘉飞公主继续道:“司蕴十八岁了，该婚配了，总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一辈子，你若真想她好，不如让和顺娶她为妻？”
“和顺心思单纯，他们一点也不般配！司蕴花言巧语，很会骗人，和顺吃不消的！”傅稹咬牙切齿，别开眼，不去看向河边。
感受到傅稹对司蕴的恼怒，嘉飞公主不解：“你对司蕴这么不满，为什么不换一个合心意的？”
“……”傅稹沉着脸，默不作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嘉飞公主催促道。
“什么问题？”傅稹神色略微茫然。
嘉飞公主心下一沉，豁出去了，抚着怦怦直跳的心，闭眼冲口而出：“你喜欢过我吗？”
傅稹脸色僵硬，皱眉正色道:“我对公主，没有男女之情！公主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那我知道了，我堂堂嫡公主，怎可能死皮赖脸？你日后莫要后悔！”嘉飞公主故作洒脱，咧着嘴笑，眸子却湿了。
下一秒，放下汤面，冲回马车上。
半晌。
司蕴拿着一只鸡腿，靠近马车，轻声询问:“公主，烤鸡可以吃了，你要不要出来吃？”
“拿走！我不吃！”
嘉飞公主鼻音很重。
“是！”
司蕴无奈，将鸡腿放在靠近车门边的角落，没再打扰嘉飞公主，远离马车。
和顺走过来，对司蕴说:“我来陪伴公主，爷找你！”
顺着和顺手指的方向，司蕴看向河边。
男人背脊挺直，背对着人，负手立在岸边。
河风轻轻翻卷着他的衣摆，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
“国公爷，您找我？”司蕴走至傅稹身后。
“信是你写的，对吧？”傅稹回过身，开门见山的问。
果然，找她清算来了。
“爷觉得是，就是吧！”司蕴懒得解释。
这种消极，且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很容易激怒傅稹，不会落着什么好。
司蕴心知肚明，在冷着脸不说话的傅稹面前，她到底还是没有那么硬气，两人静默对峙一会，她败下阵来，认真开口解释。
“信是我写的，我只是不想一路上任由阮姑娘欺负，我想找两个帮手，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