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林家兄弟二人见到了萧晏川。
因算是私下面见，萧晏川没有从前朝会那般严肃冷淡，反而有一点不多的亲和。
不提林墨书如何，至少林墨风是这么想的。
帝王的一点亲近姿态与交心模样，令他心中不由雀跃。
闲叙一番后，终于说及正事。
萧晏川给他们赐下一道免死金符，并一件玄铠；这两个大头之外，便是一些寻常的金银珍宝，没什么稀奇。
兄弟二人跪地谢恩领赏，随后退下。
林墨书始终是平静温和的模样，但熟悉他的林墨风却能分明看出，自己的弟弟似乎心情并不好。
他因领赏而产生的几分高兴也因此淡了，林墨风有心想问，到底顾忌着还在宫中，暂时压下。
一出政和殿，兄弟二人又见到方才匆匆一瞥的那名宫女。
这会儿，林墨书率先认出，这是长姐身边的一位侍女，从前在府中也常见着。
“给郎君请安。”
棠知赶紧上前问安，紧接着道：“婕妤托奴婢给二位郎君问好。”
听到这儿，林墨风也知这眼熟的宫女是谁了，不由问：“长姐身子还好吗？”
“谢郎君们关心，婕妤已日渐恢复，情况大好了。”
棠知说着，不免想起林婉月让自己捎的话。
若是没有见着林婵，她或许现在就说了。
可林婵与这两人已经见了面，看起来还交谈过……
棠知又犹豫起来。
林墨书拧眉：“还有什么事吗？”
棠知没敢再犹豫权衡，说道：“婕妤嘱咐奴婢，要郎君们同将军说明，小婵姑娘不可信，不要与其牵扯。”
林墨风在旁听着，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就知道他那长姐肯定会对五妹颇有意见，原先在府里就这样了。
林墨书也似乎早有所料，应了下来。
“好，告诉长姐我已知晓。此处不便多留，姑娘快回吧。”
棠知垂首福身，告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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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从端王那处回来的林威，已在居所等着两个儿子回来。
端王与他闲扯一通，倒是旁敲侧击着说了些不满萧晏川的话，林威自也没放心上。
“父亲。”
“父亲。”
林威一摆手：“虚礼免了，说说，什么情况？”
这里不像军营情况复杂，林威还是能确保自己的地方足够安全，是以也不遮掩着与自己人说话。
这种汇报的事情一向都是林墨书负责，林墨风就在旁杵着当哑巴。
“父亲，陛下似乎有让五妹与我们交好之意。今日进宫，陛下特意安排了五妹来见我们。”
林威神情严肃几分：“如何？”
“看五妹的意思，只要将军府给予她足够的诚意，她就可以为我们做事。”
林墨书说着，微微一笑：“儿以为，与五妹若能成纯粹的利益关系，已经不错。不过她现在是陛下的人，还不能确定，她到底有多少诚意。”
事实上，他觉得这样才合理。
林婵心中定有怨，但这怨恨与能到手的利益比起来，也不值一提。
她现在未尝不是趁火打劫借此报复，但也无妨。
将军府给得起。
林威闻言沉吟片刻：“……如此也罢。”
林墨风茫然：“四弟，五妹何时同你这样说了？”
他们不是讨论着伤势，说了一堆车轱辘话吗？
到底何时说的？
林墨书没理会他，继续道：“儿与兄长还见到了长姐的侍女，长姐如今情况尚可，不过她似乎对五妹仍有敌意，让我们不要轻信五妹。”
林威自然不当回事，从前府里那些幺蛾子，他虽然懒得管，也并非不知道。
“她定是这么说的，不必在意。她自己亲近不了陛下，反而误事，找人约束一下她，别再同这回一样出了事。”
“明白，儿会派人给她身边侍女带话。”
林威嗯声，问道：“陛下赏你们什么了？”
被忽视已久的林墨风抢先答道：“父亲，陛下赐下免死金符，并一件玄铠。”
他声调上扬，俨然将此当作是天大的恩赏。但与之相反的是，林威和林墨书皆脸色微沉，倒像是听到了件坏事。
其实，也与坏事无异。
林威徐徐吐出一口气，几分疲惫：“文和（林墨书的字），你来告诉你兄长。”
林墨书便转向尚且茫然的林墨风：“兄长，陛下给的玄铠，兄长会穿吗？”
林墨风当即：“自然不会了，御赐玄铠，这是无上尊荣，我哪敢穿出去招摇？再者……我资历尚轻，若穿出去了，定会被人觉得妄自尊大、居功自傲，招来弹劾。”
林墨书沉静：“是，兄长不敢穿，我亦如是。整个大齐上下，只有父亲配得上这御赐玄铠。”
林墨风懵然：“昂？”
林威看不下去：“蠢材，这就说明，这赏赐就不是给你们二人的，只是个好看的摆设！”
林墨风迟疑：“那……免死金符呢？”
林墨书垂眸：“以林家如今势头，能犯下什么错招来死罪？若真有死罪，此祸定不只及一二人，只会是全族之祸。”
“如此大的罪名，一道免死金符有何用处？但若此祸未生，这道金符便与一块废铁无异。”
“如此，”林墨书顿住，似乎叹了口气，“如此，看似皇恩浩荡，实则并无恩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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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知惴惴回了飞月殿。
她直接见到了林墨风他们的消息，显然让林婉月十分惊喜。林婉月拉着棠知问了许多，关心一番后，又好奇：
“陛下予了他们什么恩赏？他们可有告诉你？”
“主子，这事儿郎君们不主动提，奴婢也不敢问。不过……这可是喜事，大约明天就会有消息了，主子且等等。”
林婉月也觉是这道理，便不再纠结。她高兴不少，又问道：“那我让你带的话呢，可有传去？”
棠知连忙点头：“是，奴婢都告诉郎君们了。”
林婉月放了心：“那就好，弟弟与父亲们可得知道，那个贱婢半点不能信。”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那日蹊跷。她分明是故意扑着我，拉我给她当垫子，若在从前，她哪有这种身手本事？肯定有问题。”
林婉月絮叨着，没见自己的侍女脸色微白几分。
棠知心虚：她当时犹豫又着急，只记着林婉月要他们警惕林婵，却把后头这串原因给忘了。
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吧，五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本事。就算有……谁能教她？
棠知将心底的忧愁按下，看着林婉月心情不错的模样，自然也不提见到林婵与林家兄弟单独相处过的事情了。
那多半是陛下安排的，她还是不生事为妙。再者……要是主子知道，只怕心情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