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松筠说话夹枪带棒,周司令有一些吃瘪:“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
你娘已经是黄土埋脖子半截的人了,这大中午的来你这,肯定是有事!
你不知道问问我有什么事,上来就想给我个脸色!
二虎子,组织上知道你这样吗?
你这往小了说,是不孝顺,往大了说,那就是罔顾人伦,不忠不孝!”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周司令蹙眉:“娘,您有事?”
“没事儿,我能顶着这么热的日头过来?
二虎子,我到底是你亲娘!
你就天天听家里这个小的,吹着枕边风,对那四个小的不管不顾也就算了!
我生你养你,你就这么对待你亲娘!”
说着,赵老太眼圈通红。
泪珠子拿捏的尺寸,刚好要掉不掉。
把一个儿子不孝,媳妇儿不顺,受尽百般委屈的小老太太,演绎的淋漓尽致。
周司令看的头疼:“娘,你明明知道,莹莹不是那种人!
她就是不善言辞!
您有事跟我说,行不?”
“哼!
甭替那个小狐狸精说话!
二虎子,娘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
岁岁来信了……”
赵老太一眨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开始掉。
“娘——
那孩子说什么了?”
赵松筠深吸一口气:“还能说什么!
那红星村,狗不拉屎,鸟不生蛋,又穷又苦!
孩子在村里,连饭都吃不上!
经常饿着肚子上工!
老婆子我心疼呦!”
周司令蹙眉 ,看着自家老娘泫然欲泣,一副悲伤的模样。
“娘,这孩子去下乡,是支援建设的,吃点苦也是理所应当的!”
“理所应当?
我的岁岁去乡下吃苦受累,就是理所应当!
那我问你,念安那丫头犯了事,你为啥就坐不住了,去四处走动?
说到底,你就是扳上了不心疼的牙!
猫养的猫疼,狗养的狗疼,不养的不疼!
二虎子,岁岁也是你的骨肉啊……”
赵老太哭起来的时候,抑扬顿挫,相当的有节奏,周司令听了那么多年,每一次再听 ,感觉自家老娘都能哭出新高度!
实在是头疼。
“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念安这事,要是真的落实罪名,这孩子的一辈子就毁了!”
“你念安的一辈子,是一辈子,我家岁岁,就能随随便便的处理了?
她又比我们家岁岁高贵了?
二虎子,我知道你偏心,可你的心,也不能偏到这种地步!
你当初去当兵,是淑敏在家里,里里外外的照顾着!
那一年,我患了疟疾,要不是淑敏四处求医问药,如今我这个惹人厌烦的老婆,只怕是早就双腿一蹬,去了阎王爷那报道了!
淑敏性情高傲,你们两个处不来,想要分开也无可厚非!
可你自己扪心自问,你真的对得起淑敏吗?
不看别的,就冲她床前尽孝,把你瘫痪多年的爹送走,你跟那小狐狸精,另组建家庭,就是伤了她的心!
你可以做陈世美,可娘不能无情无义!
那四个小的身上,也是流着你的血!
别的暂且不说,你去看看念安,吃的啥?穿的啥?用的啥!
岁岁骄纵了些,可从小没妈的孩子,有多可怜,你知道吗?
我惯着她,也是替你赎罪!”
赵松筠一张能言善辩的嘴,愣是把周司令堂堂七尺男儿,说的面露窘色,眼圈发热。
当初,他也没想抛弃发妻!
可是回村接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已经不在家了!
说是那时,坏分子一把火,屠杀了整个村子!
他才和刘莹莹结婚!
没想到,三年后,赵松筠带着发妻和几个小的,竟然找到了大院!
当时,的确是闹得挺难堪的!
过去的事情,又重新被翻起来。
“我不管,你必须想办法,给我把岁岁弄回来!
要不然,我就撞死在这军区大院!”
眼见着赵松筠开始发疯,周司令瞬间头疼:“娘,这当初岁岁下乡,大院里人尽皆知!
这才走了几个月,我要是托了关系把她弄回来,您让别人怎么看您的儿子!”
赵老太一拍桌子,外屋的警卫员,都吓得浑身哆嗦。
“你念安只不过带走被审查,有吃有喝,你都愁的嘴上一溜水泡!
我岁岁十几岁的小姑娘,下乡之后过得很不好,吃不上,喝不上!
每天天不亮就要去下地,磨的脚底下都是泡,原本弹钢琴的那一双手,也都磨得满手是老茧!”
赵松筠“声情并茂”,眼泪止不住的落:“二虎子啊,说到底,岁岁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你不能因为淑敏死了,你又有了新的家庭,就对她不管不顾……”
“娘,您也理解理解我!
想要把她调回来,的确是有难度!”
赵松筠狠狠的剜了周司令一眼:“咋的?
让你捞岁岁,你就为难!
怎么周念安被送去审查,你这个爹就去有关部门施压?
说到底不是在你身边养大的,你就拿她不当个人!”
赵松筠只觉得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得抑扬顿挫,嘴里数落着:“老头子呀,你可睁开眼睛看看吧!
这就是咱们养的好儿子!
薄情寡性,抛弃妻子!
同样都是他的孩子,一个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一个就跟大开洼里的野草似的!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玩意儿!
你还司令!
我呸,就你这种思想觉悟,你还能当司令!
老头子啊,你怎么撇下我一个人说走就走,留下我一个人看着可怜兮兮的四个孩子,吃苦受累却无能为力!
如今外头的人都笑话我,儿子被家里头的小狐狸精勾的不知道东西南北,眼里只有小家!
你怎么不把我带走哟,让我活着受这种憋屈……”
周司令被赵松筠哭的心口发颤:“娘,这件事不是不办,而是有难度!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都好商量……”
赵松筠:老娘就是要你这句话!
一抹眼泪,赵老太眼里里不见丝毫的悲伤:“既然如此,娘也不为难你!
孩子如今在外头可怜的很,我一个老婆子能有几个丁个啷!
你这个做爹的,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
吃不上,喝不上,既然不能把人捞回来,你就给这孩子一点钱,最起码让她吃上一口饱饭!”
周司令秉着息事宁人的想法,点头应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