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标枪投的非常准,四座箭楼都燃烧了起来。
西军里面也有悍不畏死的精锐,其中一座箭楼离城墙还有个两丈远,有七十几个壮士奋不顾身跳上了城墙。
杨元嗣眼看形势不对,对着那个光着上身的家伙一连射了五六箭。
那人连续躲了过去,阴森森的看了杨元嗣一眼。
杨元嗣也吃了一惊,虽说是城墙距离远,又是仰射,但是能够躲过自己五六箭的人,身手也算非常敏捷了。
“小心!”还没等元嗣回过过神来,只听见杨景川一声大喊。
杨元嗣将头侧到一边,一支标枪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钉在后面的泥土里。
元嗣吃了一惊,要知道这里离着城墙有一百多步,这人的臂力确实惊人。
一瞬间元嗣就有了主意,他假意栽倒在马鞍上,偷着眼看那人。
那家伙看元嗣扑倒在马上,也站直了来眺望,元嗣甚至能够看见他身上纹着的毒蛇。
元嗣突然起身,拉满弓朝他全力射出一箭。
箭如流星,那人猝不及防,眼看躲不过,仓促间拉过旁边一个军卒当做挡箭牌。
利箭穿过前面军卒的胸膛又射在他左臂上,那人将箭杆折断,三两下就翻下城墙去了。
元嗣虽然赶跑了这个最大的威胁,但是对于战场的大形势没有丝毫改变。
已经登上城墙的那十几个壮士虽然勇猛,但是人数太少,不一会儿就被砍成了零件。
其他的云梯不是被烧毁就是被推的离开城墙,摔的粉碎。
那些最前面的厢军最先支撑不下去了,他们开始往后撤退。
阵型后面的是那些长刀大斧的督战队,溃兵们还没有跑到近前,就被砍到了百十个。
他们没有办法了,只能返回头继续去进攻城墙。
苏州城墙下成了人间炼狱,那些宋军有的身上燃烧着火焰,有的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腿断胳膊折,半死不活的在那里哀嚎。
童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天气慢慢暗了下来,刘镇小心翼翼的说道:“相公,天色已晚,不如让儿郎们休息一晚,明天再战?”
刘延庆也说道,:“夜战凶险太大,还请恩相听取刘指挥的建议!”
其他众人也都随声附和,童贯思考了一下,下令鸣金收兵。
战场上的士兵仿佛听见了大赦令一般,潮水一样退回到了阵地前沿,留下一堆残缺不全的尸体。
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元嗣亲自出来巡夜,听见不少的营地里都传出了哭声,看起来宋军伤亡不少。
营地最近的地方离城墙也有三里多地,为了防备城内方腊军的袭击,外围挖了壕沟设置了鹿角。
刘十三跟在元嗣身后,说道:“这江南的土地和气候一样,真是令人烦恼。”
苏州城外的土地松软而泥泞,马蹄踏上去再拔出来就会带出一片烂泥,稍微不小心就会粘在身上,真是令人讨厌。
杨元嗣远远的看着高大的苏州城墙,上面点点灯火,一队队军卒在巡逻。
攻击这样的坚城除了围困和拿人命去填,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花荣还陷在城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怎么够传递出来信息。
杨元嗣一行人眼看到了营寨边上,突然前面一阵嘈杂。
刘十三上前一看,一队宋军巡逻军卒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领头的是一个步军的都头,看到杨元嗣急忙上前行了个军礼。
那都头道:“禀告指挥使,抓了一个贼寇的细作。”
杨元嗣心中奇怪,这个时候城里的细作出来干什么?
那细作被反绑着双手,口里塞着一个麻核桃,不断跳脚。
元嗣问道:“你们是在哪里抓住他的?”
巡逻的都头说道:“小人们正在巡逻,到了营寨边上看到他正在搬动鹿角,显然是想潜入营内,这厮好强的身手,打翻了我们十几个兄弟才将他抓住。”
元嗣看那细作七尺出头的身材,肩膀宽阔,大手大脚,不禁想起了黄银石。
除了头小一些,身材大了一圈以外,他跟黄银石倒像是亲生兄弟。
杨元嗣说道:“将他口里的东西取出来!”
那都头听了命令,立即将细作口里的核桃拿了出来。
细作摇晃着脑袋,仔细看着杨元嗣,突然问道:“可是杨指挥使?”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景川本能的护在了元嗣马前面。
杨元嗣笑道:“我就是杨元嗣,你找我何事?”
那细作显出高兴的神色,轻声道:“是花荣兄弟派我出来寻找官人的。”
杨元嗣眼中精光一闪,对着那个都头说道:“既然是花荣兄弟的人,那就不要细作,放开他吧。”
宋军都头虽然不知道谁是花荣,但是看杨元嗣的样子,知道这人有着非同小可的关系。
他一边说着“得罪”,一边将细作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
景川给了那个都头十两银子,他领着巡逻的军卒欢天喜地去了。
那细作刚要开口,杨元嗣摆了摆手,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大家一起返回了营帐,景川给他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那细作说道:“可有酒肉?”
刘十三给他拿了一个整鸡,一坛子酒,这家伙风卷残云一般,一边吃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花荣从和梁红玉韩世忠在杭州待了两月有余,一直等不到朝廷的大军。
方七佛北上继续攻击苏州常州,花荣和梁韩商议决定花荣继续跟随叛军北上西进,梁韩二人继续在杭州城内潜伏。
苏州守军一共撑了不到半个月就被攻陷,方七佛占领苏州后大肆捕杀大宋原来的官员,对民间乡绅反而比较宽容。
这个细作叫做陶宗旺,是花荣的过命兄弟,他们的老本行和黄金石一样,是矿工。
江浙的矿工都是凶恶剽悍之辈,因为矿山虽然名义上属于国家。
但是跟北方一样,实际上还是在当地的高官豪强手里。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不好的情况,矿区的划分就需要凭借实力了。
除了需要有上面的关系和背景,还需有自己的手段。
就算是最嚣张的豪绅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动用大宋的正规军队。
到了需要争抢地盘的时候就只能动用自己的武装力量了。
那些身体强壮,脾气暴躁的矿工,就是最好的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