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沈安一人,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巡逻脚步声。
空气中弥漫着药草和万载温玉混合的特殊气息,温和,却也掩盖不住他身体内部的破败。
“人都走了吧……”沈安在心里嘀咕一句,确认四下无人窥探后,他将微弱的灵魂力量,小心翼翼地探向走廊那盆不起眼的灵植。
就是那里,叶片背面,那个几乎可以忽略的能量印记。
他的灵魂力量如同无形的触手,轻轻碰触。
嗡。
印记瞬间被激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在沈安面前的空气中投射出一道扭曲模糊的光幕。
光幕中,一个笼罩在阴影里的人影若隐若现,连声音都经过了处理,听不出男女老少,带着一种沙哑的金属质感。
“沈安。”对方直接开口。
“你是谁?”沈安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意识清醒,保持着警惕。
“你可以叫我‘烛火’。”模糊人影说道,“灵府内部,并非所有人都愿意看到金石城落入某些人手中,也并非所有人都对暗星会的渗透视而不见。”
“之前总部那道命令,是你做的?”沈安问。
“举手之劳,算是……一点诚意。”烛火的声音毫无波澜,“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也知道你掌握着一些关键的东西。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沈安扯了扯嘴角,虽然他现在连这个动作都做得有些费力。天上掉馅饼?还是新的陷阱?
“信任需要时间建立。”烛火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我可以先提供一个情报。调查组那位刑律长老,他本身或许没有直接参与暗星会,但他这次来势汹汹,背后有来自灵府总部的巨大压力。压力源头,指向一位副府主。”
副府主?沈安心里咯噔一下。灵府的高层……果然有问题。
“哪位副府主?”
“现在还不能确定,指向他的线索很隐晦,但嫌疑很大。这也是我们需要共同努力去查证的。”烛火顿了顿,声音似乎更凝重了些,“另外,提醒你一句,你手中那块破碎的令牌,绝非凡物。根据我零碎的线索,它可能与暗星会在灵府总部附近设置的一个极其隐秘的据点有关。那里……非常危险,远超你的想象。”
沈安沉默。
这个“烛火”抛出的信息,份量不轻。
无论是副府主级别的内鬼嫌疑,还是令牌关联的总部秘密据点,都让他心头沉重。
“我凭什么相信你?”沈安再次发问。
“你不需要立刻相信我。”烛火回应,“你可以验证我提供的情报。至于联络,我会通过特殊渠道,在你需要的时候联系你,或者,你可以尝试用灵魂力量,以特定的频率波动去触碰你床头那块温玉的某个角落,我会收到讯号。但记住,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
说完,光幕闪烁了一下,连同那模糊的人影一起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走廊那盆灵植叶片背面的能量印记也彻底隐匿,再也感知不到。
“烛火……”沈安默默念叨着这个代号。听起来倒是挺有牺牲精神的,就是不知道是真蜡烛,还是鬼火。
他定了定神,不再去想这个神秘的合作者,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身。
合作的前提,是他得有合作的资本。现在他这副样子,别说揪内鬼了,下床都费劲。
目光落在枕边那块残破的黑色令牌上。
与暗星会总部据点有关?钥匙?
他尝试着调动那微弱的灵魂力量,如同牵引着一缕发丝,小心翼翼地探入丹田。
那颗指甲盖大小的黑金色星核,安静地悬浮着,表面的星图纹路缓缓流转,似乎在汲取着温玉和定魂晶散发的能量,维持着自身的存在。
“来试试……”沈安集中精神,尝试用意念引导那星核表面的星图纹路,去感应、对接那块破碎令牌内部残留的特殊能量印记。
这过程比想象的要顺畅。或许是因为之前在昏迷中,两者已经产生过共鸣。
当星核的能量波动与令牌的印记轻轻触碰的刹那——
嗡!
沈安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快速扫描了一遍,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验证,一种身份识别。紧接着,令牌内部的能量印记仿佛被激活了某个权限。
没有想象中的地图或者据点信息涌入脑海。
反倒是丹田内的黑金色星核,震动得更加明显。
之前那种模糊的、冰冷的“容器不合格”的低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加清晰,但依旧断断续续的信息片段,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坐标……星图……偏移……”
“归巢……定位……xxx星域……”
信息杂乱无章,像是破损的数据流。但其中蕴含的一种强烈的情感,却异常清晰——那是一种渴望,一种召唤,一种……想要回去的感觉!
不是“吾主”那种冰冷、恶意的锁定和召唤。
更像是……这颗星核,或者说,曾经的星兽虚影本源,自身对于某个遥远之地的向往?
“回家?”沈安有点懵。
难道这玩意儿,本身也不是心甘情愿给那个什么“吾主”当工具的?它也有自己的“家乡”?
这个发现让沈安一愣。如果星兽本身也是受害者,或者说是被利用的棋子,那事情似乎……变得更有趣了?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至少,不是铁板一块。
就在沈安沉浸在这些新发现中,试图理解核心传递出的破碎信息时——
“咚咚咚!”
“开门!快开门!”
“交出那个灾星!他是带来厄运的根源!”
“对!把那个邪物交出来!不能让他留在金石城!”
疗养院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伴随着愤怒的叫喊和拍打大门的声音。
沈安的灵魂感知瞬间铺开。
只见疗养院的大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几十号人,有修士,也有普通民众,情绪激动,手里拿着各种横幅,上面写着“清除灾星”、“严惩邪物”之类的字眼。领头的几个修士更是唾沫横飞,煽动着人群的情绪。
“呵,调查组那帮老家伙,明着不行,开始玩阴的了?”沈安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些人,八成是被调查组暗中或者暗示下鼓动来的。打着民意的旗号,想继续给他施压,甚至……制造混乱?
真是嫌命长。
不等沈安有更多想法,疗养院内部,驻守的军方亲卫队已经迅速行动起来。
“肃静!”
“所有人员立刻散开!否则以扰乱战时秩序论处!”
“冲击疗养重地者,格杀勿论!”
冰冷而充满杀气的声音响起,一队身着制式铠甲、气息彪悍的军士,手持寒光闪闪的兵器,如同铁闸般挡在了大门口。那股毫不掩饰的铁血煞气,瞬间让喧闹的人群为之一滞。
领头闹事的几个修士还想叫嚣几句,但迎接他们的是毫不留情的擒拿。几个照面,就被军士们干脆利落地制服,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一边。
其余被煽动起来的民众,看到这阵仗,哪里还敢停留,顿时作鸟兽散。
很快,疗养院外恢复了平静,只留下几个被捕的倒霉蛋,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紧张气息。
紧接着,周将军那洪亮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法器,清晰地传遍了疗养院附近区域:“沈安是我金石城乃至军方认定的英雄!任何试图干扰英雄疗养、污蔑英雄名誉的行为,就是与我军方为敌!必将受到最严厉的军法处置!都给我记清楚了!”
声音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病房内,沈安通过灵魂感知“看”完了这一幕,心里没什么波澜。这种小场面,还动摇不了他。只是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金石城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人心复杂。而他自己,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依靠别人的庇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块破碎的令牌上。
经过刚才的“认证”和对接,他发现令牌内部那特殊的能量印记,似乎变得比之前活跃了一些。它好像在……非常缓慢地吸收着周围空间中游离的、极其稀薄的某种特殊能量?像是在自我修复,又或者……在为下一次启动积蓄力量?
“烛火”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
灵府总部的副府主,会是最终的内鬼吗?
这块令牌,除了作为“钥匙”,还有没有其他用途?
丹田里这颗黑金色的星核,它渴望回归的“家”,又在星空的哪个角落?
最重要的是,自己这身破败的身体,和这颗危险又神秘的星核,该如何共存?又该如何……重新获得力量?
沈安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迷宫入口。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也……隐隐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可能。
他需要时间,需要恢复,更需要……弄清楚这一切。
首先,得想办法让这身体能动起来才行。总不能一直躺着当活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