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骆亦樊的发梢,他身体僵在那里,张了张嘴,喉咙里只挤出一个干涩的“哦”,顿了顿,又像是急于填补沉默般补了一句:“bJ……也挺好的。”
明汐没接话。
她望着远处街头唱歌的男生,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小巷里,飘进了明汐心里。
“如今一个人听歌总是会觉得失落,幻听你在我的耳边轻轻诉说,夜色多温柔......”
游客的笑声、摊贩的吆喝、街边的歌声,全都混在潮湿的夜风里,却衬得他们之间的安静愈发鲜明。
骆亦樊的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一粒小石子,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开口:“其实我……”
“骆亦樊。”明汐突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望进他眼底。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薄而锋利的刀,轻轻划开了两人之间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薛姿的?”
骆亦樊的呼吸一滞。
远处霓虹的光映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只有唇角绷紧的线条泄露了一丝波动。她问得平静,可他太了解她——她越是显得淡然,越是证明这件事从未真正翻篇。
“我……”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夜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也吹散了那些在心底排练过无数次的解释。最终,他苦笑了一下,“我......我也说不清,可能是你比赛获第一名那天......”
明汐轻轻“嗯”了一声。分手的很久之后,她回想起了那天——那时候薛姿的眼神里充满了对骆亦樊的爱慕,明汐不信骆亦樊能装看不见。
“所以……”她抬起眼,声音很轻,“那时候我们还没分手,对吗?”
骆亦樊的胸口像是被重重捶了一拳。他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想说“我和她没什么”,可最终,他只是沉默地低下头。
街唱歌手唱得动情,面前的听众越来越多,大都驻足欣赏。
“......往事云淡风轻......”歌声再一次唱到了明汐心里。她忽然笑了:“算了,都过去了。”
明汐的语气无比轻松,骆亦樊看着她踮脚轻笑的样子很像两人初相识明汐的可爱模样,但,一切都翻篇了。
现在的明汐,他,骆亦樊没有资格触碰。
夜色渐深,长乐寺的灯火在身后渐渐晕成模糊的光团。骆亦樊站在路边,手指悬在打车软件的确认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我送你吧,“他又一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执拗,“这么晚了。“
明汐摇了摇头,长发被夜风撩起几缕,扫过她微微扬起的下巴。“不用了,“她的语气很淡,却不容反驳,“我想一个人走走。“
骆亦樊的喉结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攥紧了手机。他太了解明汐了——那个倔强的弧度出现在她嘴角时,就意味着任何劝说都是徒劳。现在的他,早就失去了干涉她决定的资格。
“那......到家发个消息。“他低声说,声音几乎被街头的喧闹淹没。
明汐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转身融入熙攘的人流。她的杏色长裙在霓虹灯下忽明忽暗,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渐渐消失在骆亦樊的视线里。
夜风轻柔地拂过脸颊,明汐踩着路灯投下的光斑,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街道两旁的柳枝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也在为她卸下的重负而欢欣。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混合着夜市烧烤的烟火气和远处绿化带里青草的清香,莫名让人心安。
手里的奶茶早就被扔进了垃圾桶——那杯过分甜腻的红豆奶茶,就像她和骆亦樊之间那段早已变质的感情,早该被清理掉了。
“原来彻底放下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明汐仰头望着夜空,几颗疏星点缀在霓虹灯照不到的角落,安静地闪烁着。她忽然想起大二那年冬天,骆亦樊解下围巾霸道的给自己围上的时刻。那时候他的睫毛上结着霜,明汐心里比奶茶还甜。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学会了用甜言蜜语掩盖真相。
“什么‘就当同学见一面’……不过是想在离开前给自己求个心安罢了。”
明汐嗤笑一声,随手将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街边商店的橱窗倒映出她的身影——杏色长裙在夜风中微微飘动,衬得她整个人轻盈又洒脱。她对着玻璃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比过去两年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远处传来街头艺人的吉他声,旋律轻快飞扬。明汐循着音乐走去,发现是个戴着渔夫帽的女生正在弹唱一首外文歌。她驻足听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扫码打赏。
“谢谢!”歌手冲她灿烂一笑,“这首歌叫《New beginning》,送给你。”
明汐怔了怔,随即会意地笑了。她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新的前奏——比刚才更加欢快,像是特意为她切换的bGm。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选好了实习单位,奔赴了工作岗位,明汐抱着对旅游业的期待(yi情把大家憋了小半年,行情应该能好转)也来到了本地的一家旅行社开始做实习导游。
实习导游说的好听点是“导游”,但目前明汐还不能独立带团,就是老导游的小助手,数人、数人,除了数人还是数人,这就是明汐的工作。
当然了,实际工作中,除了这些,明汐也看到了很多旅行社以及导游的套路。
明汐顶着大太阳站在景区出口处,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落。七月的阳光毒辣地炙烤着水泥地面,蒸腾起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的风景。她第无数次数着车上的游客人数,还是有两人没赶回来,耳边还充斥着游客不耐烦的抱怨声。
要问为什么不给游客打电话核对,问得好,问就是老导游不给。
“人齐了么?”明汐此次跟团学习的老导游方导慢悠悠带着司机走了过来。
“方导,还有两人没回来呢!”明汐急得直冒汗,方导倒是从游客接待中心的空调房一身清爽的走了出来。
“发车吧!”方导一声令下,司机师傅就要启动。
“方导,不能不等他们吧?”明汐还真以为方导要甩客呢!
“你看他俩还在那挑纪念品,你不发车,他就一直不上车你信不信?”方导吊儿郎当的说道。
“那......”明汐话音未落,司机李师傅就加足了马力转了大弯,要开出景区的停车场。
“哎,等等我们,我们还没上车呢!”或许是听到了大巴车发动的噪声,之前还在摊子上挑选的两位游客撂下东西就往大巴的位置跑,边跑边喊着:“等等、等等!”
明汐看到这一幕,无奈的笑了。
大巴再次启程,明汐和众多游客一样,开启了上车睡觉模式.....
方导的讲解的声音伴随着大巴摇摇晃晃的节奏,实在是太适合睡觉了。
当明汐醒来时,方导已经进行了一波推销,但看方导幽怨的眼神,显然是没什么人买单。
很快,大巴车又来到了一个景点。
“不是应该去吃饭吗,怎么还来景点?”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妈扯着嗓门质问,鲜红的指甲几乎戳到明汐鼻尖,“小姑娘我们时候能吃饭呀?”
明汐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职业微笑,心里却像吞了块烙铁。“这就是她费力争取来的学习机会——跟团游?”昨天旅行社的计调拍着她肩膀说“这个团你跟着”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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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明汐还天真地以为导游就是带着游客欣赏美景、讲解文化的理想职业。入职培训时,经理那句“现在旅游业竞争激烈”的铺垫,在她听来不过是例行公事的场面话。直到她跟着资深导游方导带第一个团——
“各位家人们看好了!这家玉器店是政府指定接待单位!”方导举着小旗子,声音甜得发腻,“只要大家跟着讲解小姐姐逛一圈这个景点,中午大家就能吃上我们草原待客的最高礼节‘诈马宴’!”
回程的大巴上,方导核对着购物店商家的回执单对明汐挤眼睛:“看见没?那些标价三千的玉坠,成本就三十。游客不买?那就饿着肚子逛景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