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谢司珩踏入朝堂,乌江便对他疑窦丛生。
回想起天雪山那场惨烈战役,以谢司珩当时的艰难处境,乌江实在想不通他如何能死里逃生?
这些年,乌江无时无刻不紧盯着谢司珩,暗中展开细密排查,可就像石沉大海,一无所获。
直到樊霖出现,乌江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满心以为能借樊霖之手,将反贼余孽一网打尽。
谁能料到,这场精心策划的较量,他还是功亏一篑。
樊霖成功被救,他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乌江心里门儿清,放眼整个朝堂,有能力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的,非谢司珩莫属。
然而,空有怀疑毫无用处,他根本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
后来,贺景文进入皇卫司。
乍一看,这不过是皇上对儿子的正常历练,可乌江那敏锐的直觉却告诉他,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一切都透着股不寻常的巧合劲儿。
也正因这份怀疑,才有了如今废后病重这一局面。
七皇子在天雪山失踪,乌江断定背后必有叛军暗中相助。十几年过去了,叛军依旧存在,这就说明他们绝非是几个残兵败将在苟延残喘,背后必定有个领导者。
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大皇子。
毕竟,群龙不可无首,若是没有领头之人,这些叛军掀不起什么风浪。
既然大皇子还活着,那他肯定隐藏得极深。
但无论藏得多隐蔽,身为儿子,他绝不会对自己的母亲不管不顾。
所以,乌江这次铁了心,一定要把贺景临逼出来。
他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向谢司珩。
谢司珩也抬起头,目光冰冷地回视,冷冷开口:“我倒是觉得楚大人做得还不够。如果楚大人真想表忠心,就该直接送一壶鹤顶红到冷宫,带着全家老小一起上路!”
乌江闻言,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你这是在替废后喊冤啊!谢指挥使,你跟废后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贺麟元的目光也随之投来,眼眸幽深,直直落在谢司珩身上。
“是啊,我楚家可没得罪过谢指挥使,你怎么一开口就伤人,还咒我全家去死呢!”
楚浦生满脸不满,看向谢司珩的眼神里满是愤怒。
谢司珩表面上神色平静,可内心早已被愤怒和绞痛填满。
他心里明白,乌江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逼他。
“薄情寡义、忘恩负义之人,不该死吗?”
这时,宋瑾知提着裙摆匆匆走来,在谢司珩身边站定,义正言辞地说道。
楚浦生顿时眉头紧皱,不悦道:“少夫人慎言,怎么能平白无故给我们扣上薄情寡义的帽子呢!”
宋瑾知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说:“方才楚娘子亲口咒那位死在冷宫中,可有此事?”
楚浦生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楚氏赶忙上前解释:“她儿子是以下犯上的反贼,她是罪妇,不该死吗?”
“你承认你说过这话了吧?那我来问你。你们楚家能有今日的风光,是不是沾了她的光?她可曾伤害过你们?她儿子以下犯上,可曾夺过你楚家一草一木,抢走你家一个铜板了?”
“这……”楚氏被问得哑口无言。
宋瑾知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说不上来了吧?那就说明没有。也就是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和她儿子都未曾伤害过你们分毫,反而是你们一直享受着她带来的福荫。你们如此忘恩负义、薄情寡义,我都替你们感到不齿。我现在还要再加一句,你们心肠歹毒,不知廉耻!”
宋瑾知这番话掷地有声,乌江拧着眉头,死死盯着她,心里直犯嘀咕:怎么哪儿都有她?
“少夫人,这么说,你是在替那罪妇鸣冤叫屈了?”
宋瑾知转头看向乌江,镇定自若地回应:“她儿子忤逆君父、以下犯上,我怎么会为她喊冤。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落井下石罢了。”
说着,她还看了眼贺麟元的方向,接着道,“陛下襟怀宽广,心怀天下,只治罪人之罪,并未连累他人。
可也不是因为某些人的薄情寡义、六亲不认,才让他们高官厚禄至今的吧?”
乌江听了,眉头差点拧成个死结。
这时,却见贺麟元微微点了点头,看向楚浦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厌弃。
“少夫人,真是果敢,什么话都敢说啊!”贺景仪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宋瑾知见状,连忙施礼:“王爷!”
贺景仪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
楚浦生瞅准这个时机,赶紧拉着自己的妻子退下了。
他满脸不高兴,低声责备道:“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说什么不好,非说那样的话!这下可好,我被人扣上了薄情寡义的帽子。”
楚氏也慌了神,解释道:“我那也是为了全家好啊。万一跟那个罪人扯上关系,我们家不就完了吗?这些年,谁不是过得战战兢兢的!”
楚浦生叹了口气,无奈道:“皇上要想论罪的话,早就动手了!”
贺景仪本就一直想借着宋瑾知拉拢谢司珩,今日见她如此仗义执言,对她愈发满意。于是开口问道:“听说你今日在溪林阁被打了?伤得严重吗?”
乌江刚松开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也看向宋瑾知。
宋瑾知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说道:“多谢殿下关心,伤得不重,就是有些没力气,还头晕。”说着,她伸手扶住额头。
谢司珩立刻关切地看向她,问道:“要下去休息一下吗?”
贺景仪赶忙说道:“景澜殿离这里太远了,我平日休息的晖云殿离这儿近,殿里只有两个太监,安静得很,你去那儿歇一歇吧!”
谢司珩接着说:“我让人用轿子抬你过去!”
宋瑾知却摇了摇头,说:“我头晕得厉害,只怕坐不了轿子。”
贺景仪又道:“你看,还是去晖云殿吧!到那儿好好休息一会儿。要是不想被人打扰,就让殿里的人都出去。”
宋瑾知点了点头,轻轻福身,说道:“那就多谢殿下了!”
贺景仪心里十分高兴,觉得自己和谢司珩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要我送你过去吗?”谢司珩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宋瑾知摇摇头,说:“不用,让飞燕和凝香陪我去就行了。”
谢司珩将她送出大殿,望着宋瑾知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刚才她痛骂楚浦生的那几句话,正是他憋在心里许久、不吐不快的。
此刻,他感觉心中的郁闷终于得到了些许排解。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天际,今夜乌云密布,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一个星点都看不到。
这几日,他早已精心部署,过不了多久,他的人便会秘密潜入冷宫。他心里清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要把母亲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