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患再起
萧云霆的军帐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案几上摊开的东南沿海布防图旁,那枝永不凋谢的杏花正在青瓷瓶中微微颤动。花苞不知何时已经半开,露出里面琥珀色的花蕊。萧云霆放下朱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自从将杏花带回军营,他的梦境就变得光怪陆离。
\"报!\"
帐外亲兵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萧云霆迅速将杏花藏入怀中,沉声道:\"进。\"
赵诚单膝跪地,甲胄上还带着夜露:\"禀将军,昨夜倭寇偷袭白沙湾盐场,被我们提前设伏全歼。\"他抬头时眼中带着疑惑,\"奇了,将军怎知他们会走鹰嘴崖那条小路?\"
萧云霆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胸前的衣襟。三日前,瓶中的杏花突然渗出几滴露水,在案几上汇成一条蜿蜒的曲线——正是通往鹰嘴崖的秘径。
\"多派斥候巡查南麓。\"他岔开话题,\"鬼冢十兵卫吃了这么大亏,不会善罢甘休。\"
待赵诚退下,萧云霆才取出杏花。原本半开的花苞此刻完全绽放,花瓣上浮现出细密的血丝,组成一幅微缩的海岸线。他顺着\"地图\"看去,在标着骷髅的位置画了个红圈——那里是明日倭寇的补给点。
\"将军。\"
一个阴柔的声音突然在帐内响起。萧云霆猛地回头,见军师玄真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阴影处。这个瘦如竹竿的道士总爱穿一身灰白道袍,远远看去像具挂着布的骷髅。
\"道长何事?\"
玄真子没答话,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萧云霆手中的杏花:\"好重的妖气。\"他枯瘦的手指掐了个诀,\"此物通灵,能预吉凶,却要吸食持主精血为代价。\"
萧云霆冷笑:\"道长多虑了。\"
\"是吗?\"玄真子突然逼近,袖中窜出张符纸贴向杏花,\"那请将军解释,为何此花蕊中有人血?\"
符纸在触及花蕊的瞬间燃起绿色火焰。萧云霆感到怀中一烫,杏花枝竟发出声尖锐的嘶鸣!他急忙拍灭火苗,却发现有几片花瓣已经焦黑。
\"你——\"
\"将军面色青白,眼下乌青,正是精血亏损之相。\"玄真子退后两步,意味深长道,\"妖物最擅蛊惑人心,望将军...好自为之。\"
帐帘晃动,道人已不见踪影。萧云霆低头查看杏花,焦黑的花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但每恢复一片,他左肩的杏花印记就刺痛一分。
当夜,萧云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是名樵夫,背着柴捆走在山路上。远处杏花村的方向突然腾起黑烟,接着是凄厉的哭喊。他狂奔回村,看见满地尸骸中,一个穿东瀛铠甲的武士正将长刀刺入少女胸口...
\"芷兰!\"
萧云霆惊醒时,帐外已是天光大亮。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自己的双手沾满泥土,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树皮碎屑——仿佛真的去爬过山、砍过柴。
\"将军!紧急军情!\"
赵诚的声音带着慌乱。萧云霆胡乱擦了把手冲出营帐,只见东南方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红。
\"倭寇火烧青林渡!水师折了六条战船!\"
萧云霆心头一震——青林渡正是昨日杏花\"地图\"上骷髅标记的位置!他因为玄真子的警告,临时撤回了伏兵...
怀中的杏花突然变得滚烫。他借口更衣回到帐内,取出花枝时发现所有花瓣都变成了血红色,花蕊处渗出几滴粘稠的液体,在案几上汇成四个字:
\"中计 速离\"
几乎同时,营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萧云霆抄起佩刀冲出帐外,只见夜空被无数火箭照亮——倭寇竟然偷袭大营!
\"保护将军!\"
亲兵们迅速结成战阵。箭雨中,萧云霆瞥见个魁梧的身影站在营门外的高地上——鬼冢十兵卫!这个倭寇首领戴着恶鬼面甲,独眼中闪烁着凶光。更诡异的是,他手中拿着个贴满符咒的陶罐,罐口不断涌出黑雾...
\"妖僧的法器果然有用。\"鬼冢的汉话带着浓重的异国腔调,\"萧将军,把花妖交出来!\"
萧云霆心头巨震。对方怎会知道杏花的事?他下意识按住胸口,却摸到一手温热——杏花枝正在渗血!
鬼冢狞笑着举起陶罐。黑雾化作无数细丝,如有生命般朝萧云霆缠来。亲兵们的刀剑砍在雾丝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却无法斩断。
\"将军快走!\"赵诚推开萧云霆,自己却被雾丝缠住脖颈,转眼间面色铁青倒地。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杏花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所有雾丝如遭雷击,齐齐缩回罐中。鬼冢大惊失色,陶罐\"砰\"地炸裂,飞溅的碎片在他脸上划出数道血痕。
\"八嘎!\"他捂着流血的面甲怒吼,\"阴阳师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趁着倭寇阵脚大乱,萧云霆带着残部突围而出。直到撤至安全地带,他才敢取出杏花——原本鲜艳的花朵已经枯萎大半,仅剩的三片花瓣上也布满裂纹。
\"将军...\"负伤的亲兵欲言又止,\"方才那红光...\"
萧云霆没有回答。他望着远处燃烧的军营,想起玄真子的警告,又想起梦中少女被刺穿的胸口。杏花枝在他掌心微微颤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一个跨越百年的仇恨...
夜风送来焦糊的血腥气。在众人看不到的阴影里,萧云霆的影子渐渐拉长、变形,最终化作一株枝丫狰狞的老杏树,树上结着的不是果实,而是一个个小小的人头骷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