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枢密院
暮色刚染红汴河,青鸾的指尖已凝出霜花。她将玉坠悬在林文昭眉心三寸,冷光如丝线缠住他周身:“今夜子时,我带你魂游枢密院——切莫睁眼,凡胎受不住阴阳路的罡风。”
林文昭攥着褪色的竹笛,恍惚间似见青鸾眼底闪过痛色。闭目刹那,寒意从脚底漫向心口,耳畔响起金戈铁马之声。再睁眼时,竟见汴京街巷倒悬于天,往来行人皆是半透明幽魂,巡夜更夫提着青皮灯笼,照出满地枯骨。
“握紧这个。”青鸾将半截红绳系在他腕上,绳结处缀着颗冰珠,“若见黑甲阴差,便含住冰珠屏息。”
枢密院朱漆大门在月色下泛着血光,檐角铜铃无风自鸣。青鸾广袖轻挥,白绫如游蛇钻入门缝,门内顿时传来锁链坠地声。穿过长廊时,林文昭瞥见廊柱阴影里蜷缩着数具白骨,腕上还戴着生锈的镣铐。
密室藏在白虎屏风后,青鸾指尖点过墙面貔貅浮雕,暗格应声而开。一卷泛黄信札静静躺在其中,火漆印竟是西夏狼头纹。
“庆历元年三月初七,吕相私印......”林文昭展开信笺的手剧烈颤抖,墨迹突然化作黑雾扑面。青鸾的白绫及时裹住信纸,霜气凝成水珠,显出真正的字迹:
**“待叶昭云部困于白沟河,放西夏铁鹞子过境。十万石粮草已沉陈桥渡,可伪作通敌书证......”**
窗外忽起梆子声,青鸾脸色骤变:“是拘魂使!”密室温度急剧下降,墙面渗出冰碴。她扯断红绳将冰珠塞进林文昭口中,白绫卷着信札冲向北窗。
黑甲阴差破门而入时,林文昭借着青鸾推开他的力道滚入书架后。阴差手中哭丧棒扫过之处,古籍尽成飞灰。他死死咬住冰珠,看着青鸾的白绫与哭丧棒相击迸出蓝火,信札在缠斗中飘向房梁。
“接住!”青鸾突然散作漫天纸钱,真身出现在梁上。信札抛来的瞬间,林文昭瞥见末尾署名——枢密院都承旨陈襄!
御史中丞府的后巷,青鸾身影淡得几近透明。她虚指着府门石狮:“陈襄书房有密室,藏着当年沉船的......”话未说完,府门突然洞开,朱砂符咒如利箭袭来。
林文昭抱着青鸾急退三步,符纸贴着她袖角燃起青焰。门内传来老道厉喝:“何方妖孽敢闯御史府!”桃木剑穿墙而出,剑穗铜钱擦过林文昭鬓角,划出血痕。
“他们用阵法师改了风水!”青鸾催动最后一丝鬼气,白绫裹着林文昭撞向街边水井。坠落的瞬间,林文昭看见井壁刻满梵文,最深处锁着具怀抱账册的白骨——那账册封皮上,赫然是叶昭云的将印。
**更鼓惊魂**
五更天,林文昭在城隍庙醒来,怀中紧抱着浸湿的信札。墨迹被井水晕染,唯余“陈桥渡”“十万石”等字依稀可辨。青鸾的玉坠裂了道细纹,映着晨曦泛起血丝。
庙祝突然敲响铜磬:“施主沾了阴债。”枯手指向供桌,那里不知何时多了盏白灯笼,灯罩上晕着幅水墨画——竟是青鸾在密室梁上抛信札的场景!
“此物可照幽冥。”庙祝往灯笼呵了口气,画面忽变:陈襄正在书房焚烧账册,火盆旁搁着方砚台,砚底刻有西夏贡品纹样。
林文昭摸出仅有的银角子,老庙祝却摇头:“三年前叶将军在此求过签,下下签。”他从神龛下摸出半块虎符,“物归原主。”
正午艳阳下,虎符缺口处慢慢渗出黑血。林文昭忽然明白青鸾为何要他查陈襄——这位以刚正闻名的御史中丞,书案上供着的不是圣贤书,而是西夏狼头砚。
**夜半惊变**
当夜林文昭潜入御史府后院,却见陈襄跪在祠堂,面前供着吕相长生牌位。他正要凑近窗缝,腰间玉坠突然灼痛——牌位后转出个西夏巫师,手中骨笛正对陈襄天灵盖!
青鸾的白绫破空卷来,巫师袖中飞出七枚铜钱。铜钱落地成阵,青鸾的鬼气被压制得寸寸消退。林文昭情急之下吹响竹笛,笛身裂纹渗出他的血珠,竟催动虎符发出战场号角声!
巫师突然抱头惨叫,陈襄趁机撞翻烛台。火舌蹿上帐幔的刹那,青鸾用最后力气卷走案头密函。林文昭在火光中看清函上朱批:
**“叶昭云棺椁暂厝大相国寺,着龙虎山封魂钉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