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魂泣血
唐枫蜷缩在城隍庙的供桌下,怀中画轴滚烫似炭。王小曼的画像在月光下忽明忽暗,衣袂处的红梅渐渐晕成血色。更漏声穿过破窗,他数着檐角铜铃的响动——已是第六日,离中元夜还剩七个时辰。
\"公子......\"画中传来气若游丝的低唤。唐枫慌忙展开画轴,却见王小曼的半边身子已化作墨迹,正顺着纸纹流淌。她勉强抬起仅剩的左手,指尖凝出一滴朱砂泪:\"祠堂里的婴灵怨气太重,我与王凤的魂魄......快要镇不住了。\"
话音未落,画纸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孩童手印从背面凸起,尖细的哭喊声刺破耳膜。唐枫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画轴边缘,那些手印触到鲜血竟发出\"滋滋\"声响,渐渐缩回纸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抚过画像焦黑的边缘,\"小曼姑娘,当真没有其他法子?\"
画中忽然腾起青烟,王小曼的虚影倚在残破的廊柱上。她发间玉簪已布满裂痕,每说一个字都有萤火般的碎魂飘散:\"除非找到当年剥皮的凶器......那柄淬过朱砂的剥皮刀,如今该在......\"
破庙门轰然洞开。阴风裹着纸钱扑进来,在供桌前旋成个人形。是个戴斗笠的老乞丐,手中竹杖挂着串铜铃,每走一步都带起刺耳的\"叮当\"声。
\"小郎君好重的阴气。\"老乞丐浑浊的眼珠转向画轴,\"这画中娘子,怕是撑不过今夜子时。\"
唐枫霍然起身,将画轴护在身后:\"阁下何人?\"
老乞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他掀开破袄,心口处赫然嵌着半块龟甲,甲纹竟与唐枫怀中玉佩的裂痕严丝合缝:\"十八年前七月半,老朽在乱葬岗捡到个裹着人皮画的婴孩......\"他竹杖点地,供桌上的蜡烛突然蹿起三尺青焰,\"那婴孩后颈,可有块枫叶状胎记?\"
唐枫如遭雷击。他下意识摸向颈后,母亲临终前的话语突然在耳边炸响:\"枫儿切记,莫要深究身世......\"记忆中的绣楼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血泊中的人皮画卷——那画上女子,分明是年轻时的王小曼!
老乞丐的竹杖已抵住他咽喉:\"当年王小计用亲生骨肉祭炼画皮邪术,若不是老朽......\"
画轴突然迸发刺目红光。王小曼的残魂厉啸着扑出,却在触及老乞丐的瞬间化作漫天血雨。唐枫接住一片沾血的碎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子时三刻,画皮匠\"。
更鼓声恰在此时响起。老乞丐身影如烟消散,唯有铜铃遗落在地。唐枫拾起铜铃,发现铃舌竟是半截人指骨,指节处烙着个\"祭\"字。
城隍像忽然淌下血泪。唐枫抬头望去,见神像手中铁卷无风自动,缓缓展开的卷轴上浮现出中元夜的景象:万盏孔明灯飘向县衙,每盏灯下都吊着幅人皮画。而在灯海尽头,王小计身着血袍立于祭坛,手中剥皮刀正滴落墨汁般的黑血。
怀中的玉佩突然龟裂,碎玉中掉出张泛黄的婚书。唐枫借着月光细看,新郎处写着王小计的名字,而新娘那栏......赫然是他母亲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