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不二周助的比赛其实并未消耗坂田清志太多的气力。
他之前与三个立于顶峰的奇才都打过比赛,现在的不二周助尚未成长到足以与他们匹敌的境界,而他在前阵子已经险胜真田弦一郎了,自然也就不至于要咬牙逼迫自己才能赢下这场比赛。
刚结束与真田弦一郎的比赛时,他不敢开口,怕一旦开口就压不住上涌的腥甜。
但这次不同,副作用要比那一次轻得多,只是有些乏力,嘴里的铁锈味也不算太浓。
因追求了十四年有余的夙愿终于实现,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下来,疲惫感也涌了上来,他在合影完之后就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没有做梦,鼻尖萦绕的柑橘香抚慰着疲惫的心灵,安心感盈满了全身,如同陷在了柔软的云床当中一般。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外边天还亮着,也不知他是睡了半天还是一整天。
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快八点半了。
看来是睡了一整天。
得知这个事实之后,肚子也饿了。
坂田清志尝试起身,因四肢无力失败了,又躺了回去。
他努力翻了个身,好歹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打开手机,同伴们发了很多信息给他,他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这才逐渐有了实感,嘴角也跟着上扬,一股暖意盈在心间。
大概是爱音跟他们说过自己还没醒,他们发了很多关心的话过来,比如别立刻吃刺激肠胃的食物,暂时别做剧烈运动,好好休息等等。
除此之外,他们还聊起了不少趣事,诸如切原妈妈给赤也做了一顿大餐,庆祝全国三连霸。
其实本来应该开一场庆功宴的,但坂田清志昏睡了一整天,他们就打算过两天再举行,就定在上次关东夺冠去的那家烤肉店。
据说毛利寿三郎也会来参加,看来到时候会相当热闹了。
除却同伴们,手冢国光等人也给他发来了几条祝贺的信息。
他一一谢过,就在发出最后一条道谢的讯息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吧。”
来者是坂田爱音,见他醒了,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力气,还很饿。”
“站得起来吗?走两步我看看。”
坂田清志依言照做,见没什么问题,坂田爱音就让他去洗漱了,自己去装点粥给他。
父母都在家,待他坐下了,妈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摸了摸他的头,说为他骄傲。一旁的爸爸眼巴巴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撒手,只能口头表达对儿子的自豪与激励了。
一直到坂田爱音把粥端来了,妈妈才舍得放开他。
粥里放了点肉沫,不至于太寡淡。温度刚好,睡得有些僵硬的身子也在这温暖中逐渐放松下来。
坂田清志一边喝粥,一边听电台主持人讨论昨天的全国大赛。
焦点是他们立海大,主题是不愧为常胜王者,继蝉联关东冠军之后,或许蝉联全国冠军也会成为一个新的传统,谱写新的传奇。
前两年他也听到过不少类似的讨论,如今夙愿达成后再听见这般言论,他却发现自己的心情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
是还没有实感吗?还是说,是因为他所有的热血都留在昨天了,才会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过,他本来也不常有什么情绪波动,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情况吧。
只有在重要的人们面前,他才会有所感触。
喝了一大碗热粥之后,坂田清志有点力气了,便开始思考决赛前跟大家约好的礼物该怎么给出去。
他当初的设想没有成立,变成自己上场比赛了,后来又直接睡了过去,打乱了计划,得重新考虑一下才行。
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庆功宴应该会在开学前举办,就在那天找机会吧。
这需要一点……不,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
要不再录个视频,当做保险选项?
不过说实话,录视频也挺羞耻的,写信或许刚刚好。
似乎可行……但有点像是在逃避了。
坂田清志没忍住叹了一声,其他三人听见了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在烦恼什么?”坂田爱音问。
“就是有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在想该怎么和大家说。”坂田清志感觉有些头疼,“会不会让他们以为我摔坏了脑子什么的……”
“你本来就很匪夷所思了吧,还有什么能比你这个人更匪夷所思的?”
坂田爱音有点无语,这人说什么傻话呢?是睡太多了吗?
闻言,坂田清志陷入了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咳咳,爱音,话不是这么说的。”坂田爸爸清了清嗓子,想为坂田清志说话,“你哥哥只是有点不同寻常而已。”
“那不就是匪夷所思吗。”
“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清志还没恢复过来……”
“爸爸,你自己说出来了。”
坂田爸爸一时语塞,半天找不到话辩解,于是乖乖闭嘴了。
“是必须要说的事情吗?”
坂田妈妈笑着看两人拌嘴,等他们不聊了才开口询问坂田清志。
“嗯,必须要说。”坂田清志点点头,“总有一天要说出来的,不然我们都没法继续前进。”
就算没法全盘托出,至少也要把最关键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不想在全国大赛之后就结束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若一直将这些深藏于心,不仅会给他自己带来莫大的压力,最终伤到他自己,还会伤到全心全意信赖着他的同伴们。
在分别之前,他想消除一点彼此之间的隔阂。
分别或许是在毕业的时候,也或许来得更早,也就是不久之后的U-17集训——这个先搁下不谈,等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再去考虑。
大家都是极好的人,也都一心信赖着他,自然是会理解他,且不论他说出什么都会相信的,因此,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他并不担心他们不相信。
他只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而已。
“那要不要试试遮蔽彼此的视线呢?”坂田妈妈思索了一会儿,给出了建议,“就像电影里的告解室那样,来忏悔的人和倾听忏悔的神职人员隔着一块不透明的板子,只能看见彼此的衣服,看不见面容。”
“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就能更好地说出来了吧?而且也算是当面交谈,说不上逃避。”
“不是挺好的吗,正适合面皮薄的清志。”坂田爱音在一旁附和道。
坂田清志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要怎么实行呢?又不能真的去找一间告解室。
“找个只有你们几个人在的地方,各自背过身去不就好了?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
嗯……
“以防有外人打扰,以及清志没忍住哭了出来,去真田家借一间房间算了——要不干脆住几晚再回来?”
坂田清志颇为无奈地看着坂田爱音,“我很感谢你为我出主意,但为什么要以我会哭出来为前提啊?”
“因为我觉得,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他们也会做点什么把你惹哭。”坂田爱音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从得知你泪点低的时候开始,他们就一直想这么做,绝对不会有错的。”
“谢谢,我已经很久没哭过了,这次也不会哭的。”
“我不好说。”
惹哭他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是逗小孩子的心情吗?
虽然他的确是小孩子,但这对吗?
坂田清志不理解,遂决定不多想了。
区区眼泪,他肯定能忍住的。
听见两人的对话,坂田爸爸迟疑着开口问:“现在的孩子都流行这种游戏吗?”
“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才会这么玩啦。”坂田妈妈笑眯眯道。
之后,坂田清志在十人群里提了去真田家合宿的事,迅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速度快到他都要怀疑他们早就统一过口径了。
……罢了,还是别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