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你有给自己那些招式命名吗?”
这天,柳莲二问起坂田清志招式名的事情。
“……没有。”
“我想也是。”
一来他的招式太多,或许有很多根本没必要另外命名;二来他总觉着有些羞耻。
“既然如此,那就给最常用,以及威力最强的几招命名吧,也方便称呼。”
“有什么建议吗?”
“我以自己的理解命名了一些,你看看如何。”
柳莲二给坂田清志递来一个笔记本,翻到了他记录招式名的一页。
坂田清志注意到这跟柳莲二平时记录数据的笔记本不是同一本。想来也是,他向来把自己的数据藏得够深。
柳莲二贴心地给各招式加上了详细的动作描述,还附上了命名的依据。
“很和风啊。”坂田清志说。
或许是因为柳莲二本就是日本古典式男子,所起的招式名都带有浓浓的和风。
“你不喜欢吗?”
“没有,就是觉得很有柳的风格。”
闻言,柳莲二沉吟片刻,道:“这倒是失策。招式名本该体现出选手本人的风格,我却按自己的风格来写了,对不住。”
“无碍,我很喜欢这些词。可以拿去写到文章里吗?”坂田清志扬起微笑,宽慰他道。
“你不嫌弃的话,当然可以。”柳莲二也轻轻笑了。
“谢了。另外,多亏了你,我有灵感了。”
“哦?是什么?”
“比起琐碎进行小招式的命名,分门别类进行一个总的命名或许会更好。”
“嗯,言之有理。我很期待你的命名。”
话虽如此,但坂田清志目前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具体要如何分类、如何命名,他还没有头绪。
罢了,左右也不急,走一步看一步吧。
而抱持这种想法的结果就是,一直到关东大赛前夕,坂田清志才完成了招式的命名。他本想用成语命名,但碍于日语当中没有对应的词,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这段时间,真田弦一郎时常来找坂田清志讨论如何完善风林火山,有时还会与他对打,通过实战进行提升。
自两个月前的排名赛以来,坂田清志再次沉寂下来,打练习赛时不再使用太多复杂的融合招式,又恢复了刚入部时的状态,让期待收集更多数据的柳莲二颇为失落。
除此之外,坂田清志还会拉仁王雅治或丸井文太打练习赛,帮他们改善体力稍差的缺点。
“跟你打比赛简直像在跟背行李的马比耐力一样。”仁王雅治如是评价。
丸井文太不在场,不然肯定得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总好过跟那三人打吧?”
“这倒是。”
“而且,你不也从我这儿偷师了不少东西吗?”
“puri。谁知道呢?”
仁王雅治喜欢逃训,却也会私下练习补回来。坂田清志偶尔会在远处或背后撞见他私下练习,看着他使出自己的招式,看他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后面逐渐向自己贴近。
仁王幻影这么早就初具雏形了啊。
说来,自己和他走得算是比较近的吧,那他从自己开始观察、模仿,倒也并不奇怪。
坂田清志一边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一边却又不禁产生了一种得到他认可的感觉而倍感欣喜。
“所以,你给自己的招式起好名了吗?过去这么久了,至少也得分出个大类别了吧。”
“类别是分好了,但名字目前只想好了一个。”
坂田清志丝毫不意外仁王雅治会问出这个问题。
要论收集情报的能力,某种意义上来说仁王雅治要比柳莲二更胜一筹。大概没什么能逃过他的情报网吧。
“说来听听?”
“变轨球叫不和谐音。”
闻言,仁王雅治挑挑眉,“噢——听起来不错嘛,你还挺有命名品味的。”
“我也觉得。”
“谦虚一下啊。”
“我不在没必要的地方谦虚。”
仁王雅治低声笑了起来。
“说来,你最近有见到毛利前辈吗?”坂田清志问。
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没在训练以外的时间见到过毛利寿三郎。尽管毛利寿三郎有遵照约定乖乖来参加训练,但每次训练一结束就跑没了影儿,坂田清志想找他都来不及。
仁王雅治知道坂田清志的意思,也不介意告诉他。如果是他,应是能解决的。
“你可以中午的时候去喷水池附近撞撞运气。”
“多谢。”
正擦着汗,坂田清志忽然想起了什么,从网球包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淡蓝色礼盒,上用白色丝带缠了个十字,系成一个小蝴蝶结。
“这个给你。”
仁王雅治眨了眨眼,边伸手接了过来,边笑着问他:“是谁托你送的,还是你自己送的?”
“闲暇的时候做的小手工,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大家都有份。”
仁王雅治想打开,坂田清志制止了他,“回去再看。”
“这么神秘啊?”
“本来就不该当面给你的……罢了,随你喜欢吧。”
坂田清志没说原本打算怎么做,不过仁王雅治多少也能猜到,八成是放自己柜子、抽屉里吧。
“谢了,好心的同期。”
说着,仁王雅治摇了摇手中的礼盒,将其收进包里,看来是要回家再拆。
“你现在回去吗?”坂田清志问他。
“嗯,托某人的福,我已经练不下去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仁王雅治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
坂田清志只是笑,并不评价。
第二天,坂田清志按仁王雅治所说,午休的时候找来了喷水池这边,果真看见了不远处的长椅上躺着毛利寿三郎。
他走近了去,只见毛利寿三郎一只手臂横在眼前遮光,呼吸平稳,似乎睡得正香。
——而问题在于,坂田清志是直接带着便当过来的。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吃饭,就在这里躺着了。
坂田清志伸出食指戳了戳毛利寿三郎的脸蛋,力度不大,但存在感极强。被戳了几下之后,毛利寿三郎终是烦不过,挪开手臂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来烦自己。
见到来者是坂田清志,他顿时清醒了过来,随即猛地坐起身来,对他咧嘴一笑。
“是小坂田啊,怎么今天想着来这儿了?”
“来监督前辈吃饭。”
坂田清志将便当盒往毛利寿三郎膝上一放,坐在他身旁,打开自己的便当盒吃了起来。
他今天带了两盒便当,盒子是前阵子买的,还是第一次拿出来用。
毛利寿三郎盯着眼前的便当盒,打开来看了看里面简单朴素却卖相良好的饭菜,又看了看一旁吃得正香的坂田清志,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勾了勾嘴角,拿出盒子附带的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现在是六月下旬,临近七月,但中午的太阳依旧不可小觑。所幸今天不时有云朵飘过,挡去了大部分日光,偶尔吹拂的风也还算清凉,是个不错的天气。
或许是天气太好,或许是便当太美味,毛利寿三郎烦闷的心情也被驱散,只余下了点点酸涩和欢喜。
吃完便当,坂田清志望着天上的浓云,用他那平静到有些冷漠的声音说道:“我并不了解前辈的烦恼,所以也没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毛利寿三郎没有接话。坂田清志知道他不想开口,便接着往下说。
“我能做的事情不多,充其量也就只有这种动手的活儿了。”
毛利寿三郎静静地嚼着嘴里的米饭,并不回应。
“如果那边的世界难以忍受的话,就跑过来这边的世界吧。”
毛利寿三郎盖好便当盒,放回到坂田清志的膝上。
“我吃饱了,多谢款待。”
坂田清志没有看向他。他的声音听不出平日里的欢快。
“我先告辞了,再见,毛利前辈。”
坂田清志收好东西,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
毛利寿三郎望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移开视线。
这时,身旁的座位有一道暗红色进入了他视野的末端。他看过去,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礼盒,上面系着橘色的丝带。
毛利寿三郎一愣,打开礼盒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蝴蝶形状的橘色绳结,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翩跹起舞一般。
绳结下方还有一张白色的折叠卡纸,他小心地抽出来打开查看,只见上面写着:
“风会携着烦恼与痛苦送去给云彩,让其化作雨水滋润大地,花草树木因此得以茁壮生长,或是开出吸引蜂蝶的花朵,或是长出治病救人的药草,亦或是成为遮阴庇护的参天大树。”
毛利寿三郎凝视着这段话看了许久许久。
良久,他嘀咕道:“这哪里叫不会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