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地底遗民，古阵低语**
“谁在那儿？！给老子滚出来！”
李三这一嗓子，用上了他吼日结工头时练出来的穿透力，在这空旷得吓人的巨大地下空间里带起了一片回音，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个李三在同时扯着嗓子喊。
他把林小雅死死护在身后，那根已经有点靠不住的钢筋棍被他攥得咯吱作响，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角落里那几团模糊的黑影。肾上腺素再次不要钱似的往上涌，心脏擂鼓一样敲打着胸腔。
妈的，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运气，真是背到姥姥家了！
林小雅躲在李三背后，吓得浑身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透过李三的胳膊缝隙，惊恐地望着那片阴影。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中间那个巨大、古怪的装置发出持续的、低沉的“嗡嗡”震动声，还有他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那几团黑影并没有立刻“滚出来”，也没有任何回应，就那么静静地杵在阴影里，仿佛是几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这种未知的、死寂的对峙，比直接冲出来几个拿着刀枪的敌人更让人心里发毛。
李三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后背的衣服早就被汗水和之前的污水浸透，此刻被这地下空间阴冷的空气一吹，冻得他一哆嗦。
他咽了口唾沫，再次厉声喝道：“听见没有？再不出来，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钢筋棍，试图增加一点威慑力，尽管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玩意儿对付普通混混还行，真遇上硬茬子，估计跟烧火棍没啥区别。
就在李三琢磨着是不是该拉着林小雅先退回通风管道时，阴影里终于有了动静。
不是想象中的猛扑或者攻击，而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类似布料摩擦的声音。
然后，三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影，慢吞吞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借着远处装置上闪烁的各色微光，李三勉强看清了他们的样子，然后……愣住了。
这三个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某种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
他们都穿着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和款式的衣服，像是用各种捡来的破布条缝合起来的。身材都异常干瘦，佝偻着背，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缺乏光照的灰白色，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污垢。头发又长又乱，油腻腻地纠结在一起，像是一顶破毡帽扣在头上。
最让李三感到诡异的是他们的眼睛。
他们的眼睛很大，但在微弱的光线下，瞳孔却显得异常的小，几乎看不到眼白，就像是两颗黑色的玻璃珠子嵌在眼眶里，透着一种……非人的、冷漠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诡异光芒。
他们就这么默默地站在那里，用那双诡异的眼睛打量着李三和林小雅，既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就像是在观察两只 cлyчanho 闯入他们领地的虫子。
李三被他们看得心里直发毛，握着钢筋棍的手更紧了。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三个活人，而是三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老粽子？
“你……你们是什么人？” 李三强压下心头的惊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中间那个看起来年纪最大、佝偻得最厉害的老头儿——姑且称他为老头儿吧，因为实在看不出实际年龄——慢慢抬起头，浑浊的、几乎没有焦距的目光在李三和林小雅身上扫了扫，然后张开了嘴。
他的嘴唇干裂，牙齿脱落得没剩几颗，说话的声音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嘶哑、干涩，而且语调非常古怪，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外……来……者……”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李三和林小雅同时打了个寒颤。
“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林小雅躲在李三身后，鼓起勇气小声解释道，“我们是为了躲避……躲避坏人，才不小心跑到这里来的……”
另外两个稍微“年轻”一点的——也只是相对而言，看起来同样像是土里埋了几十年刚刨出来的——也用同样空洞的眼神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坏……人……” 老头儿重复了一句，似乎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上……面……的……事……与……地……下……无……关……”
他的话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
李三听得一头雾水，但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们上面打出狗脑子也好，杀人放火也罢，都跟我们这地底下没关系，别来烦我们。
“是是是，没关系，我们这就走！” 李三赶紧说道，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有这三个看着就瘆人的“地底遗民”。“我们就是迷路了，请问……这里有通往上面的出口吗？”
老头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用那双空洞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李三一番，似乎在评估什么。他的目光在李三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转向了李三身后的林小雅。
林小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又往李三身后缩了缩。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儿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干涩得像是要裂开：“出……口……有……但……不……是……为……你……们……准……备……的……”
“什么意思？” 李三皱起了眉头，“我们只想离开这里，不会打扰你们的。”
老头儿旁边的另一个稍微“健壮”些的干瘦男人——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突然用同样嘶哑的声音插了一句：“擅……闯……禁……地……还……想……走……？”
他的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
李三的心猛地一沉。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帮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恐怕不是什么善茬！
“我们不是故意擅闯的！” 李三提高了声音，握紧钢筋棍，摆出了防御的姿态，“我们是被逼无奈！你们要是想动手，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虽然心里虚得一批，但气势上不能输！这是他在三和“挂逼”多年学到的生存法则之一：有时候，你越怂，别人越蹬鼻子上脸。
那刀疤脸男人似乎被李三的态度激怒了，往前踏了一步，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指微微张开，指甲又黑又长，闪着诡异的光。
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那个最老的老头儿却突然抬起一只枯瘦的手，拦住了刀疤脸。
“阿……鬼……稍……安……勿……躁……” 老头儿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但刀疤脸男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虽然脸上依旧带着不甘和戾气，但还是悻悻地退了回去。
老头儿再次看向李三，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理解的光芒。
“你……身……上……有……‘源’……的……气……息……” 老头儿一字一顿地说道。
“‘源’？什么玩意儿？” 李三一愣，完全没听懂。
老头儿没有解释，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了大厅中央那个巨大而神秘的装置。
“它……是……‘源’……之……核……心……” 老头儿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敬畏？“维……持……着……地……下……的……‘生’……”
李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再次看向那个庞然大物。无数的管道和线路连接着它，各种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低沉的嗡嗡声持续不断，仿佛一颗巨大的、正在沉睡的心脏。
“源之核心？” 李三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充满了疑惑。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维持着地下的“生”？难道这下面，除了这三个怪人，还有别的活物？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体内的《挂逼长生诀》！
难道老头儿说的“源的气息”，指的就是这个？
这个所谓的“源之核心”，和《挂逼长生诀》有关系？或者说，和那个神秘的黑色牌子有关系？
李三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你……是……被……‘源’……选……中……的……人……？” 老头儿继续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三立刻否认。直觉告诉他，承认这件事可能会带来天大的麻烦。“我就是个普通人，为了活命才跑到这儿来的！”
老头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既……然……你……身……上……有……‘源’……的……气……息……那……么……按……照……古……老……的……规……矩……我……们……不……能……伤……害……你……”
李三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老头儿的话又让他把心提了起来。
“但……她……” 老头儿枯瘦的手指，指向了李三身后的林小雅，“她……是……‘无……印’……者……必……须……留……下……作……为……‘祭……品’……”
“什么？！” 李三脸色大变，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你说什么屁话！什么祭品？！”
林小雅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抓住李三的衣服，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放你娘的狗屁！” 李三彻底怒了，也顾不上害怕了，指着老头儿破口大骂，“老不死的！我看你们是活在地下太久，脑子都坏掉了吧！还他妈祭品？你们以为这是拍电影呢？我告诉你们，她是我的人！谁敢动她一根汗毛，老子跟他拼命！”
他猛地将林小雅拉到自己身边，钢筋棍指向三个怪人，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狼。
那刀疤脸阿鬼和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怪人，眼中同时闪过凶光，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
老头儿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规……矩……不……可……废……‘源’……需……要……‘无……印’……者……的……‘生……命……力’……来……平……衡……”
“平衡你妈个头！” 李三怒吼道，“老子不管你们什么狗屁规矩！今天我们两个必须一起走！谁敢拦着，老子就先把他变成祭品！”
他体内的《挂逼长生诀》气流，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开始加速运转起来，一股微弱但却冰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那三个怪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的变化，眼中都闪过一丝惊疑。
老头儿盯着李三，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源之核心”的嗡嗡声在持续作响。
就在李三以为这老家伙要下令动手的时候，老头儿却突然叹了口气——那声音依旧干涩，但确实像是在叹气。
“罢……了……” 他缓缓说道，“‘源’……的……气……息……越……来……越……弱……了……也……许……规……矩……真……的……该……变……了……”
他抬起头，看向穹顶的黑暗深处，眼神空洞而悠远，仿佛在自言自语：“上……面……的……‘污……染’……越……来……越……重……‘核……心’……快……要……撑……不……住……了……新……的……‘源……种’……再……不……出……现……地……下……也……将……迎……来……‘寂……灭’……”
李三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污染”、“核心撑不住”、“源种”、“寂灭”，完全搞不懂这老家伙在说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但他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信息：这老家伙似乎……松口了？
“那你的意思是……肯放我们走了？” 李三试探着问道。
老头儿将目光重新投向李三，缓缓点了点头：“你……们……可……以……走……但……不……能……从……常……规……出……口……走……”
“为什么？”
“那……里……有……‘守……卫’……它……们……不……认……‘源’……只……认……‘规……矩’……” 老头儿解释道，“你……们……过……不……去……只……会……白……白……送……死……”
“守卫？什么守卫？” 李三心里又是一紧，感觉这地下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
“是……‘核……心’……的……伴……生……物……” 老头儿指了指那个巨大的装置，“它……们……维……护……着……‘核……心’……的……运……转……也……清……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李三听得后背发凉。伴生物？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那我们该从哪里走？” 李三问道。
老头儿抬起枯瘦的手，指向了巨大装置侧后方，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那……里……有……一……条……废……弃……的……古……老……通……道……也……许……还……能……通……往……‘外……面’……” 老头儿说道，“但……里……面……也……很……危……险……有……很……多……失……去……‘光’……的……东……西……你……们……要……自……己……小……心……”
“失去‘光’的东西？” 李三感觉自己的词汇量严重不足了。
“就……是……疯……掉……的……‘我……们’……” 老头儿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李三：“……”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形容枯槁、眼神诡异的“地底遗民”，再想象一下他们疯掉之后的样子……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这他妈是刚脱离了人间地狱，又掉进了鬼怪窝啊！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常规出口有“守卫”，这条废弃通道有“疯掉的他们”，两害相权取其轻……好像都他妈挺要命的！
“李三哥……” 林小雅拽了拽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害怕……”
李三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强作镇定道：“别怕，有哥在。死不了。” 他转头看向老头儿，“行！我们就走那条道！多谢指路了！”
不管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总得闯一闯！总比留在这里等着被当成“祭品”或者被什么“守卫”清除掉强！
“等……等……” 老头儿却突然叫住了他。
李三警惕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老头儿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那是一个用某种不知名的黑色石头打磨成的、巴掌大小的圆片，表面坑坑洼洼，但中心却刻着一个极其古老而复杂的符号，和那个巨大装置上某些若隐若现的纹路有些相似。圆片入手冰凉，带着一丝奇异的能量波动。
“这……是……‘地……脉……石’……也……许……能……帮……你……们……抵……挡……一……些……‘阴……影’……” 老头儿嘶哑地说道，“算……是……结……个……‘善……缘’……吧……希……望……你……真……是……新……的……‘源……种’……”
李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块黑色的石片。不管这玩意儿有没有用，至少对方现在看起来没有恶意了。
“多谢了。” 李三点了点头，将石片塞进口袋，然后拉着林小雅，毫不犹豫地朝着老头儿所指的、那个巨大装置侧后方的黑暗通道走去。
老头儿和另外两个怪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用他们那空洞诡异的眼睛，目送着李三和林小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那个刀疤脸阿鬼才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疑惑和不满：“长……老……为……什……么……要……放……他……们……走……？还……把……‘地……脉……石’……给……了……他……？那……小……妞……明明……可……以……”
“闭……嘴……” 老头儿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淡，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感……受……不……到……吗……？他……身……上……的……‘源’……之……气……息……虽……然……微……弱……但……却……很……‘纯……粹’……比……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残……渣’……要……纯……粹……得……多……”
他顿了顿，再次看向那巨大装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核……心’……的……衰……弱……已……经……无……法……逆……转……‘寂……灭’……迟……早……会……来……临……与……其……墨……守……成……规……不……如……赌……一……把……也……许……这……个……外……来……者……真……能……带……来……一……线……‘生……机’……”
刀疤脸阿鬼和另一个怪人似懂非懂，但看着长老那佝偻却又带着某种决绝的背影，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
巨大的地下空间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那“源之核心”依旧在不知疲倦地低声嗡鸣，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古老而悲伤的故事……
……
另一边，李三拉着林小雅，一头扎进了那条所谓的“废弃古老通道”。
这条通道比之前的通风管道要宽敞得多，也干燥得多，地面是某种坚硬的岩石，两侧的墙壁上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早已风化不清的壁画或者符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尘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李三的心一直悬着，他紧握着钢筋棍，将《挂逼长生诀》运转到极致，感知力提升到最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林小雅紧紧跟在他身后，吓得连路都不太会走了，好几次差点被脚下的石块绊倒。
“李三哥……这……这里好黑……我……我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 林小雅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哭腔。
“别自己吓自己！” 李三低声喝道，但其实他自己也感觉毛毛的。这通道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而且，他总感觉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们。
他从口袋里掏出刚才那个老头儿给的黑色石片。入手冰凉，那股奇异的能量波动似乎更加明显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握着这块石头，心里的那种不安感似乎减轻了一点点。
“拿着这个。” 李三把石片塞到林小雅手里，“那老家伙说这玩意儿能辟邪，管不管用不知道，拿着总比没有强。”
林小雅冰凉的手指触碰到石片，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暖意（或许只是心理作用），点了点头，把石头紧紧攥在手心。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通道开始出现岔路。
李三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这下麻烦了，该走哪条？那老家伙可没说具体路线。
他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
左边的岔路，似乎更深邃，隐隐传来一些奇怪的、像是滴水又像是别的什么东西发出的细碎声响。
右边的岔路，好像有点向上的坡度，空气似乎也稍微流通一点。
“走右边！” 李三当机立断。往上走，总比往地底下钻要靠谱点吧？
两人拐进了右边的岔路。这条路果然是向上的，而且坡度还不小。走了没多久，李三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将林小雅拉到身后！
因为，他清楚地听到，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低沉的……咀嚼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