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讲话的主题是《蠢材与疯子》。”男人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清晰的传进众人耳中。
他拿起一张报纸,在这一整行德文中,冒出了一段英文,而这段英文后,还拖着一段冗长的德文,看起来是这句话得翻译。
“它拖着这段笨重、冗长的文字,想要将两个根本不是一起的东西绑在一块,并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想要让听众们理解它的意思。”
说着,他又一指不远处的德文,那是吓人一跳的逗号。
“看看这愚蠢的逗号,它们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长满了整张报纸。它们试图以自己那庞大的数量换来人们的支持,以拿到最终胜利。”
攥着报纸的手愈发用力了,仿佛要将其揉成一个纸团,而后毫不留情的丢进垃圾桶。
“还有这些感叹号,它们的撕心裂肺的喊叫愈发猛烈了,它们在纸上写着自己的主张与理念、骗子式的承诺与满口的谎话。它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以便让自己取得胜利后获得更多的支持,更多的人们欢呼着冲进它们的怀抱,把它们当成乌托邦的缔造者。”
看来又是一场文学大会。
发言人的拐弯抹角,但都猜得到他到底在说谁。
“1919年起义期间《红旗报》发表的多语种宣言,恰成为此攻击的现实注脚。”汉密尔解释了其中一段,也就是英文段落与“笨重德文翻译”的并置,暗指斯巴达克团的属性。
“解释到此为止。”莱曼拍了拍汉密尔的肩膀,重新将注意力放到讲台上。
“亲爱的同胞们,请你们睁大双眼,好好看看这些愚蠢标语里的情感动员吧!它们的疯癫症候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它们扯着嗓子尖叫,如同精神失常者的呓语。”
发言人的话语猛的一顿,伸手一指外面的秩序部士兵,待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其手指的方向看去时,他的发言又一次开始了。
“你们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市总会冒出一些病毒,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派人进行消毒,每一个小巷、每一个角落,一点都不能放过。”
他的声音带了丝波动,提高了些音量,但总体仍旧是平静。
即便这样,听众们的情绪也被带动了,他们挥舞着手臂,鼓掌声也接二连三的传来。
在掌声的包裹下,发言人将报纸揉成纸团,毫不犹豫的丢给身后的秩序部士兵,后者则像排练了许久的演员,大踏步的走到纸团前,迅速弯腰,伸手捡起纸团。
这时,另一名秩序部士兵走来,手里拿着一盒火柴,点燃其中一个,插到纸团上,伴随着熊熊烈火,它燃烧成了灰烬。
“再看看,请再好好看看。它们的病愈发的严重,它们的集体癔症已经无可救药。当精神病院提出接纳它们的时候,疯子们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它们要站在街头、站在报社、站在广场,用骗子般的承诺,将自己的集体癔症扩充至整座城市,连带着周遭也不能幸免。”
“我曾经去过波茨坦广场,它们在那举行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演讲。如塞壬歌声般的危险诱惑,将癔症的感染者不断扩大,直至所有人都跟着它们狂欢。”
尽管全程都没有大声喊叫,但这种平静的声音却最令人痴迷,听众们疯狂的鼓掌,整齐划一的喊道:“清扫渣滓!城市消毒!”
听众的这种情绪貌似令发言人十分满意,他双手抱胸,微微点头,在台上反复走动像是要从这支鼓掌与高喊的队伍找到谁是最为激动的那一位。
当他把目光投向离自己最近的三人时,虽然也在鼓掌,也在配合着喊口号,但与疯狂的听众相比,她们还是要十分格格不入。
于是,矛头便出现了。
“各位,请停下片刻。”他摆摆手,于是,听众们便停下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发言人。
“相信那三位也认同,这仅仅是一场文学大会。我的拐弯抹角,我的形容,无一不透露着。”
他笑了笑,但貌似并不打算彻底将这三位贵客置于众矢之的,没有将目光投向她们,只是背着手,在台上反复走动。
“我敬爱的同胞们,请不要转动你们的眼珠了,盯着别人看并不礼貌。”他一挥手,听众们又马上将目光投向发言人。
只见他又从讲台上抽出一张报纸,与刚刚焚烧的那张一模一样。
他又一次伸手,指了指那段英文,以及而后的笨重翻译。
“一个苹果,经过华丽的包装后送到豪华的饭店,就能以高价卖出。”他的手指向那行笨重的翻译。
“看看,它们甚至没有将这句话的作者写出,就私自将其挪用,宛如一个小偷。”
“而后呢,它们还强行将这句话的作者称之为‘资本论的钻研者’。”
“它们说,这句话的作者之所以写出这句话,是因为受了商品拜物教的影响。”
“实际情况究竟是什么,它们漠不关心,就这么将一位无辜的人卷入了这场集体癔症之中,她的名字被污名化了,她的着作同样如此。”
发言人的这番话,其攻击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听众们开始欢呼,莱曼旁边的汉密尔则陷入思考。
但发言人并不提供思考的机会,片刻后,他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他从桌上拿起一本书,书名是用英文书写的。
“《荒唐的人们》。”他将书名给念了出来,而后翻到其中一页,大概在整本书三分之一的位置。
之后,他再掏出一支钢笔,将第十四行的话给标记下来,指着上面的英文跟报纸上的英文展示给众人。
“一模一样,这句话来源于斯嘉丽·诺克斯小姐,她是一个美国人,但更重要的,她是一位厌金主义者(解释看作者有话说),而非‘资本论的钻研者’,也不与它们站队。”
他将书给轻轻放在桌上,提高了些许音量:“看看!它们压根没有深入钻研,强行将其拖入集体癔症的泥潭,简直是一帮蠢货,一帮令人憎恶的臭鱼烂虾!”
整场演讲中唯一一次提高音量,着实受到了听众的热烈回应,掌声一直持续到讲话的结束,人们欢呼着,喊叫着投入秩序会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