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曼收起日记本,站起身,稍微走动一下,疼痛感貌似没了,不过当她做出弯腰、伸展腹部的动作时,还是能感觉到疼。
这迫使她不得不把动作弄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走出医院,在整个医院逛了逛,到处都是推着死人慌忙进出手术室的医生,在走到观察区一看,那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占了大量空间,一眼望过去,简直就是个停尸房。
只见护工对每个人照料有加,靠近听那些死人讲话,然后还做出真的听得到那些死人说的话似的,拿来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一刻,莱曼心里冒出了一个词——“演员”,用来形容这些人再正确不过了。
他们真的听得到这些死人的声音吗?秩序病感染者难不成能与死人对话?莱曼并不这么觉得,唯有荒唐、不切实际才能解释。
她来到医院外,将日记本靠在墙壁上记录起了刚刚的所见所闻,末尾还加上一句自己的评价“我想他们真能与死人对话?我们应该把秩序病感染者的每一个荒唐行为都调查一番,以便让我们更加了解他们,说不准在这个过程里还有意外收获”。
日记本那头的阿尔文先是将新的记录汇报上去,然后用《协会第一百三十二条》告诉她:“任何正常人类提出有关荒唐、不切实际的想法时,各协会成员都有权举报。被举报者将被接受调查,如确认感染秩序病,将会被扭送至萨尔瓦托雷基金会接受治疗。”
“不,这只是我的猜测。”莱曼写道。
“莱曼队长,我得告诉你,在协会,任何不切实际或荒唐的想法都是不被允许提出的。你可能认为这么做激进了些,但在2050年4月7日协会成立9周年当天发生的秩序病感染者袭击事件让我们意识到,宁愿浪费更多资源,也不愿让袭击再次发生。”
阿尔文说这些话时的语气是十分认真的,这就让莱曼思考起来,但日记本上一次次冒出的字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看了看新的内容,上面写的是对秩序病研究记录小队队长,也就是莱曼的要求。
其中之一就有关于莱曼可能所提出的荒唐、不切实际的想法的。
一旦她在报道的时候出现了符合秩序病感染者的症状,那么协会将停止向莱曼提供明日的致死事件。
“看起来怎么样呢?莱曼队长?”阿尔文问道,莱曼看着上面的信息,思索一会后回答:“我有种复杂的情绪,我自己也说不清。”
“这很正常,莱曼队长。协会突然停止向你提供明日的致死事件了,你就得自己想办法,毕竟任何向你靠近的东西都可能是命运安排的‘杀手’。”
阿尔文还写了些字安慰莱曼,比如说“往好的地方想”、“你得做一个乐观主义者”之类的,但莱曼懒得看了,把日记本收起来,任由它在自己怀里发热。
到晚上,医院给众人准备了晚餐,谈不上丰盛,但起码每个人都分的到一碗汤、一根香肠,又或者是一些面包,当然,死人为优先级。
护工在先去了观察区,给每个死人旁边都放了这样的食物,远远看过去,甚至比活人吃的还要更多一些。
因为医院内死人比活人多,再加上这些医生们自己也要吃的缘故,在轮到外面等候已久的士兵时,每人分到的都只有可怜的一点点,不仅吃不饱,还就连牙缝也不够塞。
已经来这里数天的活着的士兵们敢怒不敢言,唯一的怒火发泄口也只是在吃完晚饭后把碗用力的往空了的锅里一丢。
谁要是这么做了,那难免少不了一顿骂,甚至可能导致自己明天一天都得饿肚子,但架不住仍然有人会这么干。
于是,几个护工跟几个伤员在医院外骂起来,原本是再正常不过得了,但没一会,现场就失控了,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就演变成了打架。
被伤员辱骂的话语激怒,再加上几乎所有护工都感染了秩序病,那跟他们对着干的伤员的下场可想而知,自然是被情绪失控的护工毒打了一顿。
伤员们刚刚缝好的伤口裂开了,刚刚缠好的绷带断裂了,剧烈的疼痛瞬间传来,让他们不由得叫出声来。
血液像瀑布般从里面流出,而护工对此却视而不见,仍然带着那愤怒和疯狂的拳头向着伤员的脸上砸去,打得他们头破血流。
惨叫声和求饶声混杂在一起,但护工的动作却不见丝毫停顿。
猛然间,莱曼看到了护工脸上的不加掩饰的癫狂,变得与前线士兵们一模一样,此时此刻,他们攻击的对象好像摇身一变成了法国人,而他们此时正在做杀敌报国的的事情,这在他们看来是“合理”的。
“那几个护工要杀人,没看到那些可怜人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吗?!”突然传来的一声叫喊,让原本还处于飘忽不定犹豫要不要帮忙的士兵下定了决心,他们放下餐具冲上去,跟护工们缠斗在一起。
这是一场正常人(或未感染者)与感染者之间的战斗。
但是,一堆伤员哪里是那些不要命的、疯狂极端的感染者的对手,在护工的人数优势下,增援进去的士兵很快也栽了。
已经有人被打到一动不动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什么情况,见状,莱曼旁边一位士兵忍不住了,将碗往地上一砸,然后掏出手枪冲一名护工开枪。
子弹脱膛而出,打穿了他的脑袋,本以为这样就震慑住场面了,但见护工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士兵脸色一沉,也不再有什么顾虑了,一只手抓着手枪,一只手拿着刺刀就冲过去。
随着几声枪响跟护工略显阴森的惨叫,这场血腥的打斗结束了,那个使用手枪和刺刀结束战斗的士兵完事后将护工的尸体下的德军士兵拖出来,试探了一下呼吸,确认还活着只是昏过去后,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该死的,比法国人还可恶!”士兵暗骂一声,往护工的尸体上狠踹一脚,到后来甚至是阻止军医对他们进行营救,当然,代价是自己被这些军医骂了一堆,那些人还对他拳脚相向。
弄成这个样子,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处理,但这些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家伙们也懒得管这么多了,回到医院外的帐篷往地上一躺,很快便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