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法军士兵走远后,莱曼为她松了口气,把日记本塞回自己怀里,刚刚稍微减弱的疼痛此时又变得剧烈起来,让她忍不住叫出来。
“嘶哈——痛死了……”莱曼被弄得龇牙咧嘴,想起阿尔文后,她又赶紧从怀里掏出日记本,因为疼痛,她不得不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来写字。
“混蛋阿尔文,我中弹了。”莱曼写道。
“你刚才怎么不和我说?”
“我在拉拢法国兵。”莱曼在写这句话的时候嘴里的“嘶哈”声一直没有停,试图以此来减轻疼痛,但效果并不理想,该痛的还是痛。
“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讲一下《秩序病研究记录小队队长特别权》了,算了,之后再说。立即停止移动并平躺,双腿屈膝以减少腹部肌肉张力,降低出血速度。”
“避免触碰或拔出嵌入物,防止二次损伤。”
“如果有干净布料,就拿来覆盖伤口,用手掌按压至少十分钟。若血液浸湿布料,就再盖一层继续。”
“没有干净布料了。”莱曼写道。她看了看伤口,又抬头看着日记本,不一会,龙飞凤舞但又勉强看得懂的大串德文就冒了出来。
“用衣物维持体温,避免休克。抬高双腿增加回心血量,补充少量水分,不要大口饮用,小口饮用和湿润口腔即可。”
把这些龙飞凤舞的德文看完,莱曼就把能照做的给做了。
她抓住附近的法军士兵,想要把她的衣服扒下来,但她一动身体就疼,只得减小动作幅度,废了五六分钟才将衣服脱下来盖在身上。
然后,她按照日记本的指示拿出水壶小口啜饮几下,最后再抬高双腿增加回心血量。
做完这些,她再看向日记本,终于发现一段正常点的文字:“你在高地的哪个方向?”
“死人堆,我的战友把我忘这了。我在想,如果法国人朝高地开炮,会不会击中我。”
“如果悖论不崩溃的话,那么你那必须死亡的命运仅能通过当天特定的致死事件触发。你在躲过一次死亡后不久协会便会更新你明天的死因,就这么说吧,你在躲过今天的致死事件后不久生成的明天的致死事件是不会突然更新的,除非是命运生成的致死事件是你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不然你在当天哪怕是伤势过重也不会死亡。”
“简单点说。”莱曼看都不想看阿尔文的长篇大论。
“你在25日的致死事件已经生成了,在生成之后,它在当天是不会改变的,只能在次日对原先计划好的致死事件进行调整。”
“当然,你可能觉得次日计划好的致死事件被做了调整会觉得矛盾,但它实际上是不矛盾的。”
“真正的死亡仍由次日调整后的命运事件触发。命运的动态修正机制确保了你必须死亡的必然性,同时遵守只能被命运事件杀死的规则。因此,你的死亡始终由命运事件完成,无论其具体形式如何变化。”
“这个悖论……”莱曼字写到一半不知该如何下笔,只能看着这些字发愣。
“我把它命名为‘莱曼悖论’,我跟你说的都是我自己的结论,实际情况可能更加抽象也说不定。”
“我想向协会申请休假,我中弹了,应该会到后方医院去。”莱曼写下这样一句话,随后把日记本往衣服里一塞,哪怕是日记本在这后不久发热(代表对方写了新的文字)也毫不理会。
她在死人堆中翻出了一把手枪,冲天空开了一枪,以此来吸引德军士兵的注意力。
为了避免那些欢呼胜利的德军士兵听不到,她在打光这一弹匣子弹后,又拿出其他手枪冲天空开枪,直到她远远的看见几个人的影子了,才放心下来,把枪一扔,安静地等待着。
看到来这里处理情况的是弗里茨和魏斯,莱曼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些疯子德军。
见到莱曼躺在死人堆里,腹部还在流血,两人都有些惊讶。
只是愣了几秒,魏斯便着急忙慌的跑去叫军医,弗里茨则尝试把她从死人堆里带出来,但是手一碰到,莱曼就在喊痛,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靠着旁边一具尸体坐下。
“莱曼,你这是什么情况?”
“我中弹了。”莱曼的声音很小,像是为了节省体力用在止血和抗休克上似的。
“真是够惨的,不过也够幸运,子弹没打死你。”弗里茨轻声细语地说,“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不用了,你要做的就是等一会抬担架的时候别把我摔了就行。”莱曼半开玩笑的说,算是缓解了原本紧张的气氛。
没一会,魏斯带着军医过来了,数量很多,远远一看,有二十多个。
看起来应该是魏斯的夸大其词,又或者是军医们自己把结果想到最坏了,以至于为了莱曼一个人派了这么多人。
她们把莱曼抬到担架上,在此期间,莱曼在使劲观察这两个军医,发现两人的眼睛里都是蜂窝状纹路。
真没想到是秩序病感染者救得自己。
莱曼摇摇头,但也懒得管那么多,把眼睛闭上,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
待莱曼几人走远后,这些医疗人员又跳进大坑将已经没呼吸的那两名德军士兵给抬上担架,动作甚至比抬莱曼的时候还要轻,同时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抓紧时间”。
之后,德军的医疗部队就开始出动了。
他们把死去的德军士兵——无论是留有全尸还是残肢断臂都给抬上了担架,给他们缠绷带、用药物,甚至在与上级的报告中他们还声称“高地有着大量伤员需要拯救,我们需要更多的医疗物资”。
带着大批死人,他们返回了后方医院,为了救活所谓的“受伤严重的伤员”,他们使用了大量医疗物资,几乎每个人都在经历了三次手术后才被放弃。
尽管死人永远救不活,但军医们仍然将死人列为了优先级,对于那些活着的伤员,无论受伤是否严重,他们都觉得无关紧要,甚至对想要强行闯进手术室的伤员大喊大叫。
如此行为,也就导致了很多可以救治的伤员错过了抢救时间,最后成了死人才被送往了手术室。